李谨负手站在一树凋零的合欢花前,仰头看着零落的颓败的残花,眼里氤氲着三分疑云。
“谢女官。”察觉到她来,李谨转过身,躬身长长行下一礼。
谢芜悠脚步一顿,垂下眸子,紧紧咬住下唇,绷着脊背,轻回了声,“李侍中。”
两人静静对立着,风卷着残花簌簌落下,沾惹了衣襟。
檐上燕子扑扇着翅膀,四处寻觅着筑巢的草叶。
光线悄悄变换了位置。
终究是李谨先叹了口气,打破了久地如同亘古般的寂静。
“多亏阁下提供的线索,碧水都说了,我乃北国末代皇帝李谨,世人称我一声北哀帝。”
“哦。”
李谨闻言有一丝惊讶,向她近了一步,问道,“谢女官早就知道了?”
谢芜悠抬起头,微红的眼睛直直看向他,不答反问:
“李大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被吓破了胆,便带着所谓为我好的念头,单方面决定了断红尘,与我再无瓜葛,是也不是?”
“抱歉。”李谨抱拳俯首,“对不住,但的确是这样,我用某种方法抹去了自己的情意,所以现在的李谨,已经不爱悠儿了。”
谢芜悠身形一个踉跄,扶着树才堪堪稳住,泪水如泉涌般从眼眶里溢出,她以为李谨是在装模作样,只要她够坚定,他便会和从前一样动摇,但事实竟然是,他决绝地,不留余地地,抹去了她在他心里的存在吗?
“荒唐!人的情感怎会被抹去?不会有那种方法的。”谢芜悠摇着头,突然眼神一亮:
“糯米糕,你临走前在灶里做了糯米糕,新鲜的还热乎,那是我最爱吃的,若不是心里有我,为何还要如此细致?”
李谨只是淡淡地,用那依旧温柔,却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神看着她,坦然与她对视,仿佛是把心打开,指着空空如也的里面告诉她,里面什么也没有,包括她:
“我只是没了情意,并非失了记忆,谢女官于我有恩,我又记得谢女官的喜好,便如此做了,若我心中还有你,那么哪怕欲盖弥彰,也不会如此做的。”
谢芜悠的心抽了抽,下唇被咬出血,盯着他静默半响,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她扶着树,挥袖拭去眼泪,冷声道:
“你真的以为我与你的事无关吗?若真如此,为何你一个两百年前的皇帝,会念着我的名字从荒岛上醒来,还有树妖为证,你从未离开过荒岛,我不过十九岁,从何认识的你?这其中的渊源,你真的明白吗?”
李谨的面色有点尴尬,悻悻道,“我本想着自己找到谢芜悠,便能得到答案,谁知谢女官竟然能把名字瞒得滴水不漏,这也着实令我措手不及。”
谢芜悠嘲讽地看向他,“呵,你知道的太少了,被牵扯进去的不是你,而是我!如你还有一点良心,就老实任我驱策,找到真相,避免灾祸,否则,无论是你,是我,还是望月城、北境、明国、澜国……都!会!完!”
“你究竟知道什么?”见谢芜悠抬腿要走,李谨急忙抓住了她,指尖与相思盈袖相触地那一刻,又如同被烫到般猛地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