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见之境里,景铭和叶音先后身亡,叶音哭晕在地,龙城士兵乱了方寸,一片混乱之中,穆沉熙揽住谢芜悠,将她紧紧护在身后,嘴里还温声说着别怕。
灵魂悠望着眼前让人心安的背影,却觉得有些刺目,他的确值得另一个谢芜悠去保全,但代价不该是她的李谨。
她的李谨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一个世界的任何一个相似的人都无法代替。
看到这里,谢芜悠基本能猜到,那位年轻俊美又善辩的空师便是刘衾寒,他的眼睛像叶音,因为他便是叶音的长子刘三。
巫力已然耗尽,谢芜悠任凭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穆沉熙不知为何回了头,易容成孟谦的脸上带着些许缱绻。
与其说是她离开了前世,倒更像是前世的记忆正在离开她。
当所有的色彩淡去,她短暂地停在了一个空茫的天地里,巫族称此为时空的缝隙。
然后她便听见了那声亲切的却又遥不可及的呼唤:
“悠儿。”
“娘!”谢芜悠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她能确定这声呼唤真实存在,而且正是缘于与她骨血相连的娘亲!
谢芜悠确信对方有话要说,然而下一刻她便回到了玉佩中的魂魄里,只留下满心的落寞。
巫力耗尽,她又拼尽魂魄里不多的血脉之力将神识外放出玉佩,便看到了,刘衾寒将景铭一剑穿心的场景。
大概与当年一样吧,不过孩子长大了,情势也全然相反了而已。
刘衾寒的脸上并没有快意,而是呼出了一口浊气,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负担。
接着,他把对方的尸身放在一个谢芜悠没见过的阵法里,又紧接着去了下一个地方,如法炮制,又杀了醉城、昆花城、泰城城主,放在阵法中央。
谢芜悠猜想,十二城主齐齐被献祭,应当能开启类似于当年的阵法。
这也是她头一次知道,原来见她便会脸红的师兄,巫力比她还要强上许多。
后来,他去了皇陵,见到了欧阳沐。
美人的眼睛痴痴地看着一个沉睡的姑娘,疑惑道:“怎么还没醒过来?不是说会……”
“会变成毫无认知的孩童是吗?然后被教成王爷的傀儡,穿着这身红衣心甘情愿地当你的女王妃。”刘衾寒嘲讽道。
谢芜悠这才知道,原来十二城主已然成了十二王爷。
“你怎么来了?”被戳中心事的欧阳沐面色一沉,“你想说什么?你不过同我一样,是爱而不得的可怜人罢了。”
欧阳沐又趴到棺木前,目光里痴迷又癫狂:“芜悠是天上的明月,遥不可及高不可攀,孤知道孤配不上她,你也配不上她,李谨更配不上她!可是孤真的好爱她,好想把她留在身边,所以,只能这样了,让她重生,就能和孤一样,就能永远陪着孤了!”
谢芜悠叹了一口气,这眼神,玉蓉时就早有端倪,赵歆提醒过她的,是她失了防备,才会到这个局面。
“呵呵,王爷自个心思肮脏,便以为别人都同你一样吗?”刘衾寒嫌恶地往后撤了一步。
欧阳沐防备地看向他:“哦?果然,你根本不喜欢芜悠,当初入城主府的时候,你骗了孤。”
“是呀,王爷以为我有了功名便会向师妹求亲,因此才急着让我入城主府坏我名声,说到底师妹多年来婚事艰难,不都是王爷您的手笔?
只是您没想到的是,多年来与谢御史不和的孟司马,才是望月城真正守护她的人,这事让您头痛了很久,最后不惜来威胁臣,让臣用计谋使孟云坠马,才让婚事告吹。”刘衾寒像是故意说给谢芜悠听的一样,把所有事情都串了一遍。
“你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是要背叛孤吗?”欧阳沐的手摸到了某个地方,那里有一把长剑。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让城主好好想想,这辈子都干过什么,死的时候又有多少遗憾。”刘衾寒看着她的眼,双目一红。
欧阳沐大张着嘴,从棺木旁离开,颤着手抽出了剑,举着走到了皇陵入口处第一个墓室里。
她眼里满是恐惧,还是身不由己地走到阵法中心,举剑朝自己的胸膛刺了进去。
生机随着喷涌而出的热血流逝,欧阳沐躺在冰冷的地上,唇角翕动着说:
“孤此生,好像,只……做过一件事,便是,让喜欢的……的人,不幸。”
谢芜悠看着她死去,心里只觉得悲哀。
不知道她为何把自己捧得这么高,又那么自卑,最后变成了偏执。
美人的面皮迅速枯萎,露出她本来的样子。
谢芜悠突然明白了,也许,是因为这张皮相吧。
“师妹,我这算不算,替你报仇了?”刘衾寒回到棺材前,将玉佩解下,挂在了谢芜悠的身上,紧紧关上了棺材。
“师妹,安心睡吧,师兄会处理好一切。”他的声音被关在厚重的木板外,只留下了一片黑沉。
——
元如一越发不明白了:“你母亲?难道是别的世界的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