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没有惜花有价值。
惜花发现了隐藏的叛徒,是她没注意到的,她不愿意承认的是这个事实。
正如她自己所说,她做不到把谢芜悠当成活着的意义,她是为自己而活。
而惜花却不一样,她能活着就为了一件事,谢芜悠。
仅仅如此,简单却不可思议。
一个戏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哟,你也是两个呀,和你娘一个样,还愣着干什么,选一个吧。”翟婵站在一个大阵前看着她们,晨光在东,星辰在西,竟然与阵法的图案不谋而合。
或许一切都是注定。
谢芜悠对她们解释道:“惜花,怜蝶,我必须要成为真正的巫女,现在我需要一位辅祭,是处子就行了,你们全凭自愿,谁来都可以。”
在她看来,辅祭需要承担的唯一使命,便是让她成为巫女,至于别的……反正她也快死了。
“什么叫谁来都可以?”翟婵面上闪过一丝怒意,“要真心待你,把你看得比她生命还重要,愿意陪你一辈子的!”
她转过身子,遮去眼里的悲哀:
“你知道辅祭选错的后果吗?我太祖丢了天灵石,我姐姐英年早逝,你母亲……罢了,不提了。”
她重新看向三人,眼神严厉:“所以,谢芜悠,你要明白,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怜蝶来吧。”谢芜悠看着惜花,快速做了决定。
怜蝶疑心自己听错了,或者是谢芜悠说错了,她惊讶地看着谢芜悠,确认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对,你,怜蝶。”谢芜悠点了点头。
惜花弯唇一笑,朝后退了一步。
“哈哈哈,谢芜悠,你和翟蓉真是一模一样!”翟婵笑道。
“罢了罢了,巫族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被你糟蹋了的,你如何都与我无关了。”她拄着拐杖,指向了大阵中心。
谢芜悠毫不犹豫地跃到了正位,盘腿坐下。
怜蝶深深地看了惜花一眼,也顺着翟婵的指示盘坐在了客位。
“等一下!”翟婵正要施法,惜花却大声阻止了这一切。
“小姐,并不是你不选我,我就不会为你而活的。”她径直走进了阵法,站在了怜蝶身边:
“还是小姐觉得,该让怜蝶在你身边陪一辈子?”
谢芜悠正想说什么,惜花便又斩钉截铁道:
“不,你不会,你知道怜蝶想要什么,你不会不成全她。”
翟婵便在一旁看着,少见地没有出言讽刺。
“所以,小姐,你究竟在想什么?或者说,你要拿自己的命做什么?”
怜蝶猛地瞪大眼,她明白了,谢芜悠恐怕存了死志,才会选择能自己活下去的她。
“小姐,让我来吧,天下没有比我更满足那三个条件的人,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绝无二言。
所以,哪怕小姐的命令是,活下去,我也会做到。
但还请小姐你,承认我做你的辅祭。”
惜花用的词是承认,而非选择。
因为在她心里,她早就是谢芜悠的辅祭了。
能真心待她,把她看得比一切都重要,一直陪着她的那个人。
只是缺个认可而已。
“唉,惜花,我承认你,你来吧。怜蝶,抱歉,是我自私了。”谢芜悠有些无奈,又有几分释然。
“是怜蝶惭愧。”怜蝶对她抱了一个拳,坦然出了阵法。
惜花替代怜蝶,坐在了客位上,大阵启动,她看见日月星辰在她周身不休地轮转,万物生生不息的轮回仿佛都成了一个小圈,自己升的又高又远,在一个奇妙的纬度俯瞰着匆忙的芸芸众生。
她或许不理解,但她没有一丝迷茫,因为她知道,谢芜悠在身边。
时间在阵法里失去了意义,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待二人再睁开眼时,却见到了天上黑沉的口子,正如同深渊一般,将这世界倒灌入内。
她们的脚边,最后一抹绿意即将消逝,远处是已然无法活动的翟婵和惜花。
生机在流失,希望在消失。
谢芜悠看着那个口子,却觉得周身汇聚起一股强大的力量,让她产生了种难以平复的冲动:
“去填满它!”
谢芜悠任由自己不断上升,炫目的光芒将她包裹,万里远的空间被吞噬,她带着人间所有生的希望来到缺口前,将自己融入漩涡之中。
力量与力量融合,胶着,最后归于静止。
她含着泪,最后看向了人间最鲜明的色彩。
她的,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