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蝶对惜花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转身出去查看情况。
“朝廷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让我们翟氏的巫女出山袭爵?”
山坡之上,几个锦衣男子被翟婵训得头都抬不起来,见到怜蝶过来,像见到救星一般凑了过去,躬身行礼道:
“敢问来的可是新任巫女,谢娘子?”
怜蝶福身回了一礼:“不敢,我只是小姐的丫鬟,小姐还在休息,请诸位安静些。”
“呵,听到没?叽叽喳喳聒噪不休,吵到人家了,还不快滚!”翟婵趁机敲了敲拐杖。
几名男子有苦说不出,分明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是翟婵一直在吹胡子瞪眼!
一名男子抱着拳对怜蝶低声道:“那这位丫鬟姑娘,不知谢娘子在何方安寝?咱们再走远些,向您禀明一下来意,等谢娘子醒了,您也好有个交代。”
翟婵听了,面上又有了怒意,“没什么好交代的!谢芜悠她男人刚死,没有和你们回去袭爵的闲情逸致!”
“袭爵?”怜蝶愣了愣,想着或许别的事情能让谢芜悠快些走出来,便也有些意动,趁翟婵转身指了指山脚,男子会意,连连点头。
所有的沟通在翟婵转回身的那一霎那戛然而止。
“好,想来这巫族之事不分大小还是翟大人说了算,我们就不作无谓的叨扰,这就告辞了。”他们腆着脸对翟婵行了一礼,就立马脚下抹油跑了,翟婵冷哼一声,也消失在原地。
怜蝶故意朝反方向绕了一圈,耽搁了几柱香的时间,确定了翟婵不在周边之后,立马提起内力,用轻功掠到了山下。
几个男子还等在那,面色有些焦急,见到她时纷纷松了一口气,齐齐躬下了身子。
——
谢芜悠这一觉便睡到了次日上午,神色如常地和惜花怜蝶打招呼,吃过早膳后自个拿了工具去采朱砂,惜花她们乐得见她有事做,便也没帮忙,只是让她自己采。
谢芜悠还是会偶尔自言自语,也会在桌上放李谨的碗筷,床上放他的枕头被褥,夜里常常睁着眼直到黎明,嘴里喃喃着“只有我一个人了。”
她回过北国,全国都在为李谨服丧,孟恒成了摄政王,但帝位悬而未决,她只告诉了家人自己和李谨成婚的事,然后在她们关切的神情里狼狈地逃回了十阵山,又找了个地方哭了一场。
她常常会哭,吃饭时会,采朱砂时会,学做菜时也会,有时还会拿头一下又一下地撞墙,光洁的额头被磕的红肿不堪,幸而第二天便能痊愈,许是因为在自家灵山里。
头一个月,她找来红纸剪了一堆喜字,贴满了整座十阵山,穿着一身红衣满山走,见人便笑着发喜糖。
第二个月,她又扎了很多白灯笼,替代了红喜字,在山上幽幽地飘着,红衣变成了孝服,头上系了一条白丝带。
第三个月,喜字和白灯笼都没了,谢芜悠还依旧穿着白衣,只是哭得次数少了很多,但每天至少有一次,她一个人采了不少矿,还学会了做饭,吃饭时她依旧会为李谨准备碗筷,神情里多了一些得意:
“你看,没有什么是学不会的,也没有谁离了谁会活不下去。”
她又低下了头,泪水不自觉开始往外面涌,捂着眼哽咽:
“可我想让你在我身边啊!”
惜花的脚步顿在了门口,转头看向怜蝶: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小姐说那件事?”
怜蝶挠了挠脑袋,一脸疑惑:“啊?不是你来决定吗?我一直在等你的吩咐。”
惜花复杂地看着她,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等下便和小姐说吧。”
“哦,等等,你说还是我说?”怜蝶又问道。
“你……算了,我说吧。”惜花摇了摇头。
“嗯嗯。”
“说什么?”谢芜悠探出身子来,眼睛还有些红肿,只是脸上已然挂上了一向的笑意。
怜蝶迅速将事情说了:“哦,是想和小姐你说,三个月前有一群官员来十阵山找您,想请您去都城元化府,继承您亲生父亲的爵位。”
“三个月前?”谢芜悠的眼角抖了抖。
惜花已经没眼看怜蝶了,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书,递给谢芜悠看。
谢芜悠看着文书,笑了笑:“我还当我的身世是个多么大的谜团,竟然澜国人人都知道我是巫女翟蓉和明人谢明诚所出,想来颇有些可笑。”
惜花和怜蝶瞪大了眼睛,齐齐问道:“原来您不是老爷在外面和巫女生的女儿呀!”
谢芜悠一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呀,父亲其实不是我父亲,而是我二叔。”
她简单地说了说当年的事情,两人均是一脸震惊,惜花道:
“原来如此,想来是大老爷来澜国之后做了官,立了功,所以得了爵位,现在小姐回来了,便是可以继承这份爵位的。”
“那,小姐要去吗?”怜蝶问道。
谢芜悠点点头:“去,既然与爹有关,必然要去,当年的真相外祖母不肯告诉我,或许元化府能找到答案。”
见惜花和怜蝶均是一脸敬佩地看向她,谢芜悠脸一红,低着头道: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