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茹在心底暗叫倒霉,只得咬着牙迎头而上,冒着被夏庭轩砸晕的风险,飞身跳起将人接住滚在地上,躲过飞踏而来的马蹄子。
痛!
浑身都痛!
赵长茹呲牙咧嘴的表情掩在玄铁面具之后,擦破污损的墨色衣袍浸着血色。
不待她喘息,一声嘶鸣传来。
只见那黑马直冲冲地向萧映雪而去。
萧云逸挺身而出,护着萧映雪躲避,可他对发疯的黑马也是束手无策,此时已骇得脸色煞白。
赵长茹一把推开压在自个儿胳膊上,仍旧惊魂未定的夏庭轩,忍痛从地上爬起,闪电般追向那黑马,伸手抓住马尾巴,借力翻身上马,手腕快速翻转绞紧缰绳。
一紧一松,迫使黑马掉头。
手臂上的伤拉扯着,痛得赵长茹咬牙。
黑马仍旧不羁地往前狂奔。
赵长茹只得忍痛,趴伏在马背上,通过松紧缰绳,制住发疯的黑马。
约莫冲出百丈之后,马儿才渐渐停了下来。
赵长茹松下一口气,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匆匆赶来的牵马小厮,别着胳膊看自个儿血淋淋的伤口。
嘶~
好惨!
萧映雪提着裙慌忙奔来,“公子!”
待她见着赵长茹胳膊上的伤,脸色霎时大变,“公子你受伤了!”
她回头看向随之而来的萧云逸,急切催促道:“云逸哥哥,你快个雷风公子治伤!”
萧云逸看一眼赵长茹血淋淋的胳膊,神情登时变得凝重,抬手搭上赵长茹的手腕,三指扣在脉门上,忽轻忽重地按着脉。
赵长茹紧张地望着萧云逸。
她现在浑身都疼死了,莫不是摔成了内伤?
萧云逸脸色微变,搭在赵长茹脉上的手指,不确信地往下又按了按。
他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瞪着罩在赵长茹面上的玄铁面具。
赵长茹心头一抖。
难道真有内伤?
肝破裂,肾破裂……
赵长茹在脑海中已经勾勒出自个儿肚子里飙血的模样,顿时腿软要往地上躺。
萧映雪连忙架住她,“公子,你撑住!”
赵长茹一把攥住萧云逸的手,“公子但说无妨,在下受得住!”
可那一双面具之下悲戚的眼,哪里是受得住的样子。
萧云逸看向抓着自个儿的纤手,虽因滚地蹭上些许乌黑,倒更衬出那未沾染之处的白。
这不该是男子的手!
忆及方才指间探出的脉象,萧云逸终于有了确信,却仍旧不免震惊。
雷风公子竟、竟真是一名女子!
萧映雪比赵长茹还要急,“云逸哥哥,你倒是快说呀!雷风公子可有大碍?”
萧云逸恍然回神,“公、公子脉象平稳,并、并无大碍,应当只是受了些外伤。”
赵长茹闻言松下一口气,腿也不软了,自个儿站了起来。
萧云逸几番欲言又止,终究没忍不住,问道:“公子,在下冒昧问一句,公子可是——”
赵长茹见萧云逸迟疑时便已警觉,待萧云逸开口,便死盯着他的唇形,不等他吐出“女”字,便先一步出声打断,“劳烦公子,替夏少爷也看一看。”
那夏庭轩若是摔出个好歹,她可就麻烦了。
萧云逸深意地看她一眼,没再追问。
萧映雪气怒道:“公子,你还管他做甚!若不是他自不量力,偏要与公子比试马术,怎会牵连公子受这般重的伤!”
“少爷——”
两道凄厉的哭喊声传来。
赵长茹心头咯噔一下。
那夏家少爷不会这般不经摔,她这个人肉垫都没垫住他的命吧!
萧云逸脸色一变,看了赵长茹一眼,确认她果真并无大碍,方才赶去瞧夏庭轩的伤势。
夏庭轩摔倒是没摔着,吓却是吓了一大跳,一时没缓过神晕了过去。
他那两名仆从,鼻息也没探,便抱着他哭起丧来。
“少爷,你可不能死啊——”
“少爷,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萧云逸收回探脉的手,瞥一眼涕泗横流的两名仆从,道:“夏少爷并无大碍,只是惊吓过度,晕了过去。”
两名仆从闻言,四眼相对,微默,指着对方骂起来。
“你安的啥坏心眼!竟敢唬我说少爷死了!”
“我啥时候说少爷死了?你可别冤枉人!”
俩人对撸了袖子。
“方才不是你说的?”
“我问少爷是不是死了?你只管哭……”
赵长茹由萧映雪扶着走过来,便见着两名仆从剑拔弩张的样子。
他俩人已从地上爬起来,顶头碰膀子要来一番较量了,全忘了他家少爷还躺地上呢。
赵长茹看一眼脸色发白,可怜巴巴躺着的夏庭轩,无奈地叹一口气,再抬眼望向马场外。
一群人伸长脖子往里正望呢,赵长茹眼尖地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齐墨在府学得了消息,说是雷风公子现身府城与人比试马术,他哪里还坐得住,昨日品味轩开张,他本就想去一睹雷风公子的风采,却在翻墙出逃时被逮了个正着,今日得了前次的教训,没再招摇地翻墙头,缩着身子钻了狗洞出来,还带了两个同样无心钻学的同袍。
三人脚下生风地赶来马场,便见外围水泄不通地挤满了人。
再一问方知与雷风公子比试之人竟是府城小霸王——夏庭轩!
三人皆是为雷风公子暗捏一把冷汗,心中钦佩之情却也愈之浓烈。
雷风公子不愧是不畏权贵的真君子也!
一番钻头抢挤,终于能见着马场中之情形,还正赶上黑马失控胡乱冲撞之时。
见着雷风公子为救夏家小少爷摔落滚地,三人六手绞紧,目眦欲裂,嘶声力竭地惊呼,待见雷风公子起身追赶黑马,更是紧张得跳脚……
“雷风公子——”
见赵长茹看过来,齐墨也管不得圣贤礼教了,扒着围栏便扯着嗓子喊。
赵长茹呼吸一屏,背身别头只当未闻。
萧映雪见状,皱眉关切道:“公子,可是伤口疼了?”
萧云逸看过来,“马场中当有处置外伤之处,在下先替公子包扎伤口。”
赵长茹僵着声道:“多谢公子好意,一点小伤不碍事,在下还有要事在身……”
萧映雪听不过去了,着急道:“哪里是小伤!公子你流了好多血!”
赵长茹抽回手,笑道:“多谢姑娘关心。”
她忍痛拱手作礼,“告辞。”
说完,不等夏映雪阻拦,便唤来自个儿的马,翻身而上,一夹马腹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