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能闻言,手下的招式却是一滞,恰燕照抽过一旁的刀刃,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血刃近在咫尺。
耶律能只是虚虚的瞟了一眼,对燕照却是挑了挑眉,半点也没有被捉住恐慌的意思。
底下人看见燕照已然擒拿住了耶律能,都不住的欢呼,耳语不停的砸在他的脸上。
耶律能却置若罔闻:“你方才问我什么?“
燕照握柄的手紧了一些:“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皇帝杀了陆婉的?”
耶律能蹙眉歪了一下头:“你关心陆婉,陆婉是你什么人?”
燕照懒得和他周旋,顿时暴喝出声:“我问你话,你就答,不要问一些有的没的!”
面前的小将军震怒,方才萦在耳畔的咒骂声也消弭不见。
众人一口气也不敢喘,当时只觉着这小将军身量不高且瘦小,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没成想对阵耶律能这样的大魔头,竟不输气势半分!
怪不得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浑身的威慑震得普通人一句话都不敢言!
耶律能在这样凝重的场景里却笑出了声来,他的心思向来敏锐,看向燕照的眼神带着探究。
“是郡主和你说的?你们的关系真的比我想象中要好。”
耶律能显然没想到那处去。
什么郡主,底下人的耳朵竖了起来。
燕照听到耶律能提起燕熙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手上的刀刃送了送,将耶律能的脖颈处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刀尖划到刀柄然后然在燕照的手上。
耶律能却动也未动,似乎面前的场景还不足以惊动他似的。
“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她再次重复了一句,面色寒霜。
耶律能随意的耸了耸肩,一张丑恶的脸上只有发紫的唇瓣在动,他的眼眸定定的看着燕照:“以前杀过一个高官,他告诉我的,他还说什么天策将军也是皇帝害死的,嗬。”
燕照的耳边似是响起一道惊雷。
陆婉之死有异?而今竟然连天策之死也要浮出水面了?
耶律能的声音不轻不重,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以天策将军的名声,他死时,消息传遍了天朝上下。
这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最后死在了一场最普通不过的战役里。当时很多人也在猜测天策将军之死不简单,但皇帝却是草草了结,别人又能多说什么呢?眼下耶律能大大咧咧的说什么皇帝害了天策将军,这话无论真的假的,都不是他们该听得。
底下人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只当自己没有听见。
“谁知道这不知真假的话就气死了那老太婆呢?”耶律能显得漫不经心,一面打量着燕照的反应。
老太婆自然是指陆老太君,燕照心中愤怒异常,但而今她是抚远中郎将,与陆婉,与天策一家,更与陆老太君没有丝毫关系,她自然不能让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以生事端。
燕照收敛了神情,道:“你杀害了陆府的老太君,以一句无头无尾的有关于陆婉的话气死了她,老太君平素对我多有照拂,今日我便替她擒你,你可有话说?”
话虽如此,但陆老太君怎会因为别人一句假的话就气绝身亡呢?她从前也一定是知道一些什么,可惜斯人已逝,没有办法再问了。
耶律能摆了摆头,看起来很是乖巧。
燕照却觉得他今日格外的不同,往常这个人可没有那么容易抓住。
她留了一个心眼。
她手中刀指未动,后边已涌入大片的官兵,将耶律能押解。
事不宜迟,既然抓住了耶律能,自然要赶快回京,唯恐路途中再生什么变故。
燕照恨不得如今就将耶律能碎尸万断,可他的命,却不是她能决断的。
她想回京,不仅是想要看见耶律能最后的下场,也是想知道,所谓的天策与陆婉都死于皇帝之手,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照从军,最初的目的也只不过是弄清楚父兄死亡的真相罢了,而今竟然告诉她,连陆婉的死都不简单。她捏紧了拳头,望了耶律能一阵,仔细吩咐官兵们好生看着,旋即转过身指着那小姐死掉的屋子问耶律能。
“里头这人是你杀的吗?”
耶律能道:“是不是我杀的还重要吗?”
“重要。”燕照却点了点头,“若那姑娘不是你杀的,作恶之人应当得到惩罚,而不是一切罪过都归结到你的头上。”
耶律能却是偏头看了她一眼,似是在嘲笑她太过较真。
他轻轻吐出一词:“不是。”
又补上一句:“我可没有奸淫姑娘的癖好。”
话说到这,燕照自是了然,她转身对愣在那里的云老爷道:“本将瞧窗台那边沾了泥,有股鱼腥味,你府上可有什么渔民出入,或是那些卖鱼的小贩与奴仆?”
老爷不关心家中的事务,他看了夫人,夫人愣在了那里:“是有……每日清晨都有鱼贩将鱼送进了来。”忽而她尖叫了一声:“那个天杀的,狗日的——我的宝贝女儿啊!”
听说这位小姐才是整个云府出身最好的,长得也最好的那一位,老爷夫人百般呵护着连进宫都换了云筝去,没想到在一个平常的夜晚,说死便死了。
徒留云夫人哭得肝肠寸断。
燕照叹了一口气,陆老太君死的时候,她怎不是这副模样。
她安慰了那夫人一番,便带着官兵出来陆府,亲眼看着耶律能入了那关牢,才回到陆府。???..coM
本该,她本该一直守着耶律能的牢房,避免他的出逃。
可是她等不及,她想回去问问燕熙。
燕熙与耶律能相熟,她总该知道些什么。
汀兰院中还点着灯,烛火映在院子里的花景上,小池塘里。
这院子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皆是陆老太君思女之心所化,而今手植花景之人已去,送走她的,正是屋内那看似温婉恬静的燕熙。
燕照没换下身上那副铠甲,她的眉上带着颓色,眼眶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