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黛玉道:“我手痛!”
水溶忙看了一下黛玉的手,道:“怎么肿的?在那弄伤的?”
黛玉低头不答,水溶想了想道:“是昨天那个畜生?昨天不是因为老爷,我把他摔个半死!”
黛玉忙道:“算了,我们出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水溶道:“一会我去找周太医弄点药,让紫鹃帮你涂上。”
黛玉道:“溶哥哥,算了,已经好多了。不过你昨天的样子真有些吓人。”说罢抬头一笑。
水溶见黛玉看着远方,江风吹起黛玉衣裙和长发,犹如素娥天女一样飘逸,忍不住上前将黛玉拥在怀里。黛玉也不再挣脱,靠在水溶身上。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处处渔火的江景,好不惬意。
过了好一会,黛玉抬头问水溶道:“溶哥哥,老爷有没有说要在扬州呆上几天?”
水溶道:“伯父说准备后天晚上启程去姑苏,明天和后天我们要在扬州办事。若不顺利,可能还要迟些走。”
黛玉道:“是不是林叔和林平在瓜州探听了好些事情?”
水溶道:“是,那陈广和他那个混账公子的事情,伯父说要在扬州好好办,现在人证也有,不怕他不服罪。那个胡掌柜,明明是被陈广父子陷害的,这还牵涉到扬州盐课张如文。”
黛玉道:“若是你们在扬州两天可以办好事情,我就在船上吧。我在船上感觉更好,你和老爷他们安心去办事情不用管我。”
水溶想了想道:“也好,若在扬州两天办不好事情,我会来船上接你进城。到时我会留水安在船上,他是个妥帖人,身手也好,我一会去和伯父说。”
水溶见江面风大,对黛玉道:“玉儿,这里风大,不如进去,你不困?昨天没有睡好,今晚好好歇吧。我们也要等到天亮才会上岸进城。”
黛玉道:“我刚才在里面睡了好久,现在不困。”
水溶道:“还是先进去吧,一会儿没有事情我们再出来,如何?”
黛玉听了,随着水溶走了进去。
水溶将黛玉送到屋子外,见黛玉进去,又来到水若阳处,见水若阳正在和傅全,张召说话。水若阳见水溶进来,笑道:“溶儿,你来得正好,你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情。今日上船后我们都歇息了好一会,大家忙了好些天,船上没有什么可解闷的。今日见林丫头买了一张琴,想必她也是个会琴的,你把她叫来,给我们奏一曲,如何?还有,叫她把那老人送她的画也拿来大家看看。”
水溶道:“就怕打搅了伯父歇息。”
水若阳道:“我说了,我们不困,刚还在说话呢。”水溶听了,只好转身去叫黛玉。
一会儿,只见水溶带了黛玉过来,紫鹃拿着那副画卷,雪雁抱着琴。
黛玉给几人见了礼,问道:“不知道老爷喜欢听什么样的曲子?”
水若阳笑道:“林丫头,你自管奏,不拘什么曲子,凭你自己喜欢的就可以。”
黛玉叫雪雁将琴放在案上,自己坐下,想了一下,拨动琴弦。
众人看着黛玉,凝神静听。
不知不觉,众人眼前顿现苍茫暮色,好似看到一酒醉渔翁哼着歌谣返归,琴音时而平稳,时而醉乡酣美之意,时而又有啸傲尘世之感。似枯木寒泉,又若水流花放,奇音妙趣,如闻声见人一样真切。
一曲完毕,众人却还在曲中意境流连。
太傅张召忍不住赞道:“林姑娘果如你父亲一样出众,昔人评这《渔舟唱晚》,说是‘钓笠披云青障绕,橛头细雨春江渺,白鸟飞来风满棹。收纶了,渔童拍手樵青笑。明月太虚同一照,浮家泛宅忘昏晓,醉眼冷看城市闹。烟波老,谁能惹得闲烦恼。’确实精辟!”
水若阳道:“丫头,你果然手巧,这曲子弹得不错。”
黛玉笑道:“老爷见笑了,不是黛玉弹得好,是这琴好。”
水若阳道:“不会吧?溶儿,你也奏一曲我们听,我知道你和泽儿都会。”
水溶笑道:“伯父兴致这么好,我就奏一曲吧。”
黛玉起身,水溶于是坐下。水溶熟练地摆动手指,奏的正是《梅花三弄》。这琴音,把梅花在寒风中次第开放的姿态,不屈不饶的个性还有凌霜而上的气概表现得淋漓尽致,黛玉在心里赞叹。
水溶弹奏完毕,黛玉还沉浸在梅花千姿百态的优美意境中。只听水若阳道:“溶儿,你倒有心,刚林丫头奏《渔舟唱晚》,你奏《梅花三弄》,我记得这曲子还有一个名字,是叫《玉妃引》吧?溶儿想快点娶林丫头进门吧?”说完哈哈大笑,众人听了也笑,只黛玉羞在那里不敢抬头。
水若阳又道:“林丫头,你也别害羞了,回去我这个伯父好好为你们做主。现在你把那画拿过来给我们看看,那琴不错,想那副画也定不俗。”
黛玉于是接过紫鹃手中的画卷,交给戴权,戴权又将画交给水若阳。
水若阳慢慢将画展开,仔细看了一下,将画给了身边的张召,微笑道:“你看这画如何?”
张召看了一下,点头道:“自王右军之后,关于兰亭的诗词歌赋字画不少,多以流觞赋诗盛况为主流。这画在这样主流之上,添了这么些翠竹,倒有些新意。”
水若阳道:“你们看,这画将流觞亭画得显现,可见定有深意。”又笑向黛玉道:“丫头,你是如海这个探花之女,祖上又是书香望族,不如为这画卷赋诗一首,如何?”
黛玉道:“只怕写得不好,让老爷和叔父见笑。”
水若阳笑道:“丫头,你也别谦让。戴权,你去我我屋子里拿笔墨纸来。”
戴劝进去拿了笔墨纸,黛玉将纸铺开,拿起笔,想了想,快速写了一首诗。水溶拿起看了一下,上前将诗交给水若阳。
水若阳见纸上写着:“流觞亭前抬眼望,茂林修竹满春光。鹅池古韵依稀在,御碑更添新时样。绿水碧波游掌累,文人墨客赋诗忙。三月多少风雅事,兰亭千古说二王。”
水若阳又将诗传给张召和傅全看,张召看了,点头赞道:“到底是林如海之女,让人刮目相看!”
水若阳叹道:“几代书香望族,名不虚传!丫头,你几岁开始读书写字的?都是你父亲教导?”
黛玉道:“我三岁开始,父母教导识字读书,五岁起父亲还请了先生教导。”
水若阳道:“怪不得溶儿为你着迷,这样的书香女子,千金易得,才情难求!好了,你也别累坏了,下去歇息吧。”说着将画交给水溶,道:“溶儿,你先送丫头回去,一会再过来,我还有事情找你,去吧。”
水溶送黛玉三人回房,又返回客厅,和水若阳商议明日进扬州城事宜。一宿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