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骑马,赵杉做轿。来至园门前,待要往里进时,李世贤却忽然捂着肚子,哎呦呦呻吟起来。
赵杉瞧出来他是装的,唤郜永宽:“你们李丞相身边不是有好几个郎中值守么?快去叫两个出来。”
郜永宽眨巴着眼珠,道:“阿贤哥肚子里难受,必是肠胃出了毛病,还是去园子里头坐了,叫郎中慢慢诊治吧。”
李世贤摇摇手:“多年的老胃病了,不用看郎中。有从嘉兴带来的现成的丸药,叫人去驿所取来便是。”
赵杉接口唤郜永宽:“你亲自去走一遭吧,顺便把敏行接进城来,送去狮子林,我待会回去,有好些话要跟她说呢。”
郜永宽知道她是借故把他支开,争辩道:“娘娘吩咐,卑职不敢违拗,可李大人身边也少不得当差听令的人啊。”
赵杉不容置驳的语气道:“有这么多人在这里,也不少你一个。”又转头向黄文金,说:“他大概是觉着独个去见敏行不便,你跟着同去走一遭,把你们各人所带的随从们也一块叫进来。前几日听李以文提了一句,说要集训会操,叫你们来,大概有好些事情要商议,叫他们来候着,倘或有紧急事情,传达也方便。”
谷光辉等将听说,便从袖里、腰间把标示名衔的牌碟拿出来,叫黄文金一并拿着,就便告令各自所带的护兵卫队进城。
各将所用护兵人数都照官爵匹配,少则三四十,多则百余人,均是从军中精心挑选的勇悍之士,合在一处,便是攻城略地也不在话下。
郜永宽听说,如何不怕,用袖子里擦着汗,道:“李大人必早等得急了,还是先进去见过,再安排旁的事情吧。”
赵杉把脸一沉,斥道:“我要如何安排,用你操心?多嘴!”缓了缓语气,望着黄文金,说:“叫你做这些跑腿的活计,不觉着委屈吧?”
黄文金几番受过她的关照,乐于还人情给她,嗬嗬笑道:“吃得饱了,正想骑马出去转转,又能消食,又可顺便瞧瞧风景,有什么委屈,求之不得呢。”说着,抬腿跃上马背,唤郜永宽:“磨蹭什么?快走啊。”
郜永宽向熊万荃丢个眼色,不情愿的上了马。
李秀成面色蜡黄,闭着眼皮躺在床上,身边只有两个小卒伺候。
李世贤屈膝跪在床前,握住李秀成的手,含泪呼唤。
李秀成睁开眼,看看众将,又望一望站在众将身后的赵杉,手扶着床栏坐起来,叫李世贤起身,又叫小卒搬了椅、凳来与众人坐。
赵杉看他脸面灰暗、憔悴不堪的模样,不像是装病,怀疑是不是费秀元给他吃了什么药,便就曲言问道:“那日去公学派米不还好好的,怎么几日不见就病成这样?”
李秀成抿了抿嘴唇,正要说话,熊万荃却抢言道:“听郎中说是因为劳累过度导致精气耗损,又正逢梅期雨多,就发了病。大人日常操心的事情太多,小卑职们也常劝叫保重身子,偏只不听。”
“人食五谷,哪有不患疾染病的。”李秀成挺了挺腰,把众将逐个扫视一遍,伸手从枕下摸出一卷皱巴巴的墨字白纸,道:“叫你们来是议一议会操的事。而今苏南各处的战事都已完了,东王诰谕叫固城养兵。妖廷未灭,天下未定,以后还有许多硬仗要打,一刻也松懈不得。我想效仿西洋人的法子,早晚集合会操。这上面是具体的回节动作,你们看一看,可有需要改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