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倪延昭要喝酒,救不了吴典君要喝酒,她要和离也要喝酒,现在争不回楼虎的功劳也要喝酒。
李承平纳闷,谁知道男人为什么就这样爱酒呢?事情摆着还是解决不了,喝醉了能解千愁吗?不能啊,对她来说,解决问题才能解愁。
景韬一直睡到傍晚,他刚醒,李承平便摆了一碗药在他边上道:
“景韬,你发烧了。”
其实景韬特别容易发烧,不生病则已,一生病就重。
景韬身身体不舒服,连带的心里颇有怨气。对于在他要保护的人面前展露出他软弱的一面,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他没好气道:“你自己歇着的去。”
“怎么,当初是谁拉着我说胃痛要我陪的?”
景韬脸顿时黑了,这个时候翻他黑历史。
景韬脾气巨差,一个“滚”字脱口而出,他喝醉了还病的神智不清,还不知道会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承平只当没听见,安静地伺候他汤药,景韬也没再发脾气。
“我们聊聊从前的事情吧。”
一个躺着,一个坐着,承平也不管景韬听不听,自顾自地说起来:“我六岁的时候被琅玉看中带出宫外教养,他说我是世间少有的聪慧。李承怿也说我不比他差——那是自然,我比他强多了,碍于他是太子才给他几分面子,薛老将军都称赞我再过几年必定是史书留名的才俊。一年前,我都以天下无双的本事自居。”
李承平转过头看着景韬说:“因为我遇见你了。你是真正的,无与伦比的天才。”
“如果你没有因为我是女人而轻敌,我不敢保证淮安城是你的,但是北列得到的绝不会仅是三座城邑。天下人都特别害怕你继承皇位,害怕分裂的一百多年的三个国家会在你的铁骑下统一。”
景韬挑了挑眉,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他们从来没有谈论过那场战争,谈论过野心。
“我研究过你。不得不承认你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头一回知道不世而出的天才是什么样子,本想站上天才的舞台上一较高下,没想到是被花轿抬上去的。”李承平自嘲地笑了笑。
景韬疑惑地看着她,她说:“你就是所有野心家的恶魔,所有敌人都该在你面前感到绝望。”
所以敌人会不惜一切代价搞倒景韬,让他身边的人离开他,背叛他,为他而死去。
比如裴广轩,比如崔青,比如吴典君。
“格族这一仗,不战而屈人之兵,打的漂亮。”她的语气里也带着畏惧:“漂亮的让人一边拍手称好,一边心里发毛。”
景韬这才意识到,李承平是在安慰他。
满朝文武看见英王,脑门上也写着“五体投地”四个大字,偏巧李承平不敬他,不怕他,一门心思想和他作对,还妄想打败他。原先他觉得这个女人太过狂傲,渐渐知道她的手段,又败在她手下,也心甘情愿地承认,他们彼此彼此吧。
李承平倒是很爽快地承认她是敬仰自己的,倒让他惊喜。
景韬苦闷的嘴角向上勾了一些:“难得从你嘴里听见夸我的话。”
承平笑道:“不夸都已经很得意了,夸了你,你不是要飞上天。”
教导景韬的老师也告诉过他,有天赋的人会过得很辛苦,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比如心里总是积攒太多的愤怒。
而现在,他知道怎么排解掉这些愤怒了。
李承平吝啬的温柔和笑意,是最好的药。
“你赢了自是皆大欢喜,可是你若败了,就是擅离职守。英王可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是楼虎不过是一个岌岌可危的外地伯爵,被推到风口浪尖,一旦摔下来也是粉身碎骨。”
景韬臭着脸不说话,李承平知道已经说动他了。
她接着道:“别去惹怒皇上了。这笔功劳可以记在皇上心里,却不一定要记在天下人心里。”
“我无所谓,可是海平伯楼家出了这么大力——”
荣光属于英雄,英雄应该被铭记。
“坚守你的信念,虽然有些愚蠢......”承平忍不住说了实话,又接着道:“不过是正确的。”
景韬冷哼一声:“谈何容易。文官官服上是禽,武官官服上是兽,这群人,哪一个不是衣冠禽兽。”
李承平撑着下巴想了想,权势二字一词,从来不分,看来争权夺势的事情,她还得再干一段时间。
“是非对错的标准很模糊,但对于强者的定义却很清晰。世道是好是坏,取决于强者的心偏向哪边。如果觉得奸臣当道,去成为比他更强的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