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每当有一位公主去世,上京城就会有一场大雪。
皇后难产,和刚生下来的公主一起随着大雪而去。接着,皇城像是遭了诅咒一样起了瘟疫,宫里不少人中了疫病而死,连皇帝也染上了瘟疫。
皇帝连着几日的高热不退,这条命几乎就要交代了。
而北列乱成了一锅粥,谁也不知道皇帝能不能挨过去?大皇子才不过五岁,万一皇帝出点事情,那这皇位.......岂不是会落在英王手里!
整个冬天,笼罩在漫长而绝望的寒冷里。
皇帝一倒下,景韬顺理成章的接管了大部分的政务,跟着为了国家大事日夜操劳,和格族郡主成亲的事情也不得不无限搁置。
北列最多只抓到了西一阁一半的人,大概是安叔带着剩下的人偷偷回了南桓。但当她晚上悄悄从德音居溜出去试图联系上西一阁的人时,发现还有一些埋的非常深的暗线依然存在。
夜半三更,李承平轻轻叩开了一家胭脂铺子的门。
李承平亮出一曲堂堂主的信物,伙计便请她进了内院。
这是她还没有在北列组建西一阁之前,一曲堂埋伏的最深的一处暗桩。
她并不认得这处暗桩的人,本不该冒险亲自前来。可是如今西一阁覆灭,紫夜被关在牢里,她自己被软禁,这是她手上剩下的最后的底牌。
“现在南北局势如何?”
暗桩的首领是一位留着长胡子的中年男人,一边邀请她进去一边道:“不妙。如果不是北列皇帝突然之间中了疫病不理朝政,现在已经僵化到陈兵边境了。”
李承平皱眉道:“怎么会这么严重?”
“起因是虞大人和您进了天牢,南桓皇帝要求放人,并且解除南北的联姻。您也知道,自上一任南桓皇帝起,南桓便未打消夺回边关三邑的打算,如今北列与西楚结下梁子,北列自顾不暇,南桓也意图趁机撕毁盟约。”
李承平早该知道,除了她在尽心尽力地做着南北和平的春秋大梦,便没有一个人和她一条心的。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李承平的脸色,见她无喜无恼,便继续道:“现在西楚也在边境练兵,北列不可能在西部和南部同时打仗,可谓是左支右绌。”
李承平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无论如何,应该为景韬保住与南桓的关系,不然景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她又转念一想,不过,为什么要帮他?他心里已经知道南北的破裂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才急着与格族缔结新的联盟,不就是想借格族的兵强马壮来同时对抗西楚和南桓么?以他自负的性格和残暴的军事碾压,心里说不定还藏着一统三国的历史壮举。
“不过——”那男人又道:“因为现在是英王在执政,所以,南北的关系,还有转机。”
提到景韬,李承平略微顿了一下。
“南桓前两日要求关闭边关开放通商的五邑,被英王驳回了。说南北应摈弃嫌隙,结两国之好,共抗外敌。”
李承平喃喃道:“这么说来,景韬还是希望南北和好的?”
那男人有些诧异的看她,说道:“小人不知,小人还以为殿下比小人更加清楚英王的心思。”
李承平静默不语,他们曾经无话不谈,而今,竟然连南北是否继续联盟这种大事也要互相猜疑。
当李承平悄悄溜回德音居的时候,头顶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喂,你现在可是软禁中,还偷偷溜出去,不怕被抓?”
“绪风?你怎么还在?”
绪风好笑地看她:“你不在的这两个月,我也照样领你的银子。我现在是贵族的走狗,除了攀附着你,还能去哪?”
李承平也好笑的看着绪风道:“那你领了我的银子,做了什么事情?”
绪风努努下巴道:“把寇淡从牢里偷回来了。”
李承平激动地上前抓着绪风问:“真的!”
“尸体。”
李承平一颗心骤然凉到了底,几乎站不住要从屋檐上摔下去。
她沉默地转身,背对绪风坐在屋顶上。
西一阁覆灭,阿莱逃回南桓,紫夜被关大牢,寇淡身死,和景韬翻脸......
她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
绪风说:“我把寇淡安葬好了,身边还留了一个位置。你觉得虞紫夜能撑到你救她出来为止么。”
李承平低下头道:“我......不知道。”
绪风道:“我给你指条明路吧。劫狱,然后逃回南桓去。这两个月,我和安叔一直在边境策划这件事情。”
绪风劝她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你是会发光的,顶天立地的公主。”
绪风转头看着她说:“别因为没有天空,就忘了你是只鸟。”
李承平低着头,几不可闻道:“让我再想想吧。”
想想,自己到底爱不爱那个男人,能不能彻底地放开他的手。
又是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景韬在清平轩的书房里看奏折。皇帝病倒,连带着景韬一起要处理政务,忙的没日没夜。
忽然,从屋梁上丢下一个小小的纸团,上面写着:“是我。”
景韬看见熟悉的字迹,抬手驱散了书房里所有的人。
景韬面上无喜无恼:“你怎么会出来。”
“哼哼,想你了。”
以前李承平说一句想他,景韬必定是眉开眼笑,现在他只是低头看着眼前的奏折。
李承平背着手在书房里踱步,道:“你最近都不住在清平轩了。”
景韬继续低下头看奏折。
“嗯。公务繁忙,都直接在宫里住了。”
李承平将信将疑的“哦”了一声。
李承平站了一会儿没动,景韬皱着眉抬头看她,说:“你有什么事?”
承平看着景韬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她的心好像被挖了一个大窟窿,所有的血液汇集在一起后没能顺利的流进血管里,反而堵在胸口的地方,好像要爆裂开。
【若看一个人久了,他的眼神倦了,淡了,你比谁都清楚。】
“从前跨过千山万水也要看看我没有事。如今不过方寸的王府,一道命令,几个侍卫。就把我一个人丢在里面。”
李承平看着他说:“景韬,你好狠心。”
景韬一怔,顿时说不出话来。
李承平低着头说:“以前我说不是最好的我就不想要,现在看来,我要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