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平没能追着面具人回上京,南桓的车队在路上短暂的停留过后,又继续向着淮安进发。
公主回国,又是百官夹道,万民朝拜。
李承平却打不起精神来接受。她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没有守住南北的和平,就这样仓皇地回到了故国,对不起自己出嫁时曾经许下的誓言。
而李承怿,已经成为了龙椅上高高在上皇帝。
她行了跪拜大礼:“李承平拜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宁公主免礼平身。”
君臣相望,身份的跨越使他们之间的隔阂如同隔了一条大江。
曾经他们是一起读书的同门师兄妹,是军中的督军和长史,而今,他们的皇帝和公主。
“都退下吧,朕有话与公主说。”
朕这个称谓,终于落在了李承怿的身上,这不是她一直想看见的么?为什么如今听起来,却是如今不顺耳。
承平恭恭敬敬地行礼:“皇兄。”
李承怿对她微笑道:“承平,回来吧,我需要你。”
承平喜欢哥哥从前和煦的笑容,而不喜欢皇帝虚伪的笑。
承平冷冷道:“我就是个笑话对吧?被你们随意操控。”
李承怿道:“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你迟早要回到故国。”
“我不是为了你回来的,我要拥有自己的人生,要去过自己的生活。”
李承怿却毫不客气道:“你想要什么?”
他走下金碧辉煌的台阶,走到她的面前,在承平耳边道:“你要辅佐朕成就盛世伟业,南桓的历史上会铭记你的名字。”
承平只是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李承怿道:“以你的胸襟和抱负,你不要告诉朕,你只是想要平凡的和一个人携手一生的生活。”
他举起双手,撑开宽大的朝服,对李承平说:
“这个世界现在是我们的!只要你站在我身边,就有充分的舞台一展才华。封侯拜相,只要你想,只要你足够强!”
李承平冷笑:“权倾朝野的那种吗?”
“没错。”李承怿朝她伸出手:“承平,回来,回我身边来。”
“联姻通商怎么办。”
“两国相交本就是互相欺瞒,若非交时牟利,战时谋命,天下一统,何日可成!”
“为了那三座城邑,放弃所有百姓的和平和安宁?”
李承怿微微皱了眉:“割让的三座城邑就像一把插在大桓身上的尖刀!如果放之任之,北列变得更加强大,我们辛辛苦苦守护的国家转眼就成了别人插旗的掠夺地,我们的子民像奴隶一样被杀害使唤,他们的财富被洗劫一空。这是你想看到的?”
承平没有说话。
“哪个帝王不想一统天下,你看看北列那位皇帝,同我比如何?”
“皇兄自然要比这天下的君王都要好。”承平垂眸:“可马刀下的冤魂和马鞍上的得意没有丝毫区别,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任何人都没有无故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
李承怿看着她微微笑了笑:“战争和杀戮是不会停止的。不管是几十年,几百年还是几千年,只要人需要活着,这一切都不会消失,这是时间的准则。革新的东西变得腐烂,由死亡中诞生新的希望。”
“但是人心中对和平安定的渴望,是永远不会终结的。我们可以让战争和杀戮停得久一些。百姓需要休养生息。”
李承怿厉声道:“你怎么会变得如此天真?”
“蒙上眼睛你就看不见了吗。不管是北列还是南桓,根本就没有人真正想要和平,休养生息,都要再带着更大的力量击溃对方!”
承平咬牙切齿道:“皇兄在否定我的意义和价值。”
果然,从始至终,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做着天下承平的春秋大梦。
“承平。”李承怿握住她的肩膀。
“醒醒吧,这一切都结束了。”
李承怿能感觉到她的身子一僵。
李承怿轻轻叹气:“朕真希望看见你还是小女孩的样子。”
李承平偏头,轻笑道:“很多人都这样想,毕竟她那么好杀死。”
李承怿不明白,他曾经最信任最听话的妹妹,怎么就变了一个人。
李承平毫不客气道:“我要回怀南。”
“朕已经在淮安替你建好了公主府。”
“不必。我不是回来替皇兄夺天下的。”
“你不想知道北列与西楚的战况?”李承怿微笑道:“也不想收到他的消息?”
“皇兄在威胁我?”
“你无非是想在怀南重建西一阁,你留在淮安,朕助你一臂之力。”
“皇兄有这么好心?”李承平回头看他:“有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