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个消息已经传到金陵了。那些因为忌惮六殿下而不敢动你的人,都会蠢蠢欲动了。你且小心着些吧!”
“你是来提醒我这个的?”苏清玖瞪着眼睛,似乎要从南斋的目光之中看出一些别的信息来,但南斋神色平静,看不出别的情绪来。
冷冷的月光照进来,照着南斋侧脸上银白的面具,反射出跟冰冷的光,叫屋子也冷了几分。
苏清玖打了个寒颤,“夜深了,早些睡吧。”
南斋轻声说道,随后便悄无声息地飞走了。
苏清玖只觉得这像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幻梦。
以前只觉得元辰是个冷冰块,如今她愿收回这句话,南斋比他冷多了,还是捂不热的那一种。
无聊,睡觉。
她动身去关窗户,走进窗边,却愣了一下,窗台上竟还放着两个小瓷瓶,瓷瓶釉质细腻,纯白如玉,里面散发出一阵清冽的香气。
小瓷瓶的下面还压了一张纸条。
她好奇地拆开一看,竟是方子,“每日一丸,可愈内伤。”
竟是治内伤的药。
还有一瓶药粉,写着外敷,半日一换,不留疤痕。
这人可真奇怪,表面上与人疏离,背地里为何又要悄悄送上这些呢?
连她自己都快忘记了,身上有许多被野狼咬上的疤痕,还有严重的一些内伤。
其实,试药之后,王神医语重心长地跟她说了一番话。
“年轻人,总是意气太胜,纵情挥霍。殊不知,每一次挥霍,暗地里都早已经标好价格。你若是再不主意修养,身上这些暗窠加起来,恐怕不是长寿之相啊。”
不知不觉,她的内伤竟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她自己还恍然不觉,今日惊马事件之后,才觉得身上有些力不从心了,那百步穿杨的比试,本不该去的,为了熟悉目标和力道,连射十箭,每一次拉弓都是在用生命去拉,新伤加上旧伤,早已经是超出了负荷。
接下来的几日,确实应该好好养着了。
苏清玖收下了南斋的药,自己用了一回,果然药效极佳,顿时便舒坦了许多,今日累及,沾了床便睡下了,直到第二日的日上三竿。
对于钟宇两次光顾苏府,苏府下人们可算是热闹了起来,一大早的,在大厨房里,早已经议论开了。
刘婆子一边摘菜,一边说起了自己听到的八卦。
“昨日,钟家的小公子,宿在了我们苏府,你们可听说了?”
正在烧火的徐妈妈立马接道:“我知道,昨日钟家小公子亲自送大小姐回来。我看呐,昔日这桩黄了的婚事,怕是又要重新提起来了。”
刘婆子顿时便不开心了,阴阳怪气地道:“你那都是老黄历了。钟小公子把大小姐送回来,只是因为大姑娘脚伤了。我听门房说,昨日官差上凝翠馆去审问三姑娘,结果三姑娘请了钟小公子来,钟小公子二话不说便把官差给赶走了。而且,为了保护三姑娘,要求住了下来,今早还是从润哥儿的屋子里出来的呢!”
徐妈妈也不甘示弱,“你胡说什么呢?钟家那样的高门,长房嫡出的大姑娘还看不上呢?哪里能看上三姑娘了?”
刘婆子重重地丢下了菜叶子,斜了徐妈妈一眼,“别再提什么长房嫡女这种话了。你也不看看,如今府上谁当家?也不瞧瞧,六皇子殿下看中的人是谁?”
徐妈妈憋了一肚子气,又咽了回去,回头瞪了刘婆子一眼,闷声道:“该送早膳了,当心大太太骂你犯懒。”
这边吵完了,在紫竹苑的小丫头也不省心,私底下议论着今日从凝翠馆离开的钟家小公子。
高门大院,书香门第出来的公子哥儿,光是身份地位就足够令人遐想的了。更别说钟家小公子除了身份地位,自身的容貌品行也是上佳。
自然是就此成了大家议论关注的重点。
“你说,钟家小公子,到底是喜欢大姑娘呢还是喜欢三姑娘呢?怎么一日来我们苏府两回,招惹的还不是同一位姑娘?”在院子里负责洒扫的小红低声说道。
同伴小琴笑道:“钟家公子不是同大姑娘议过亲吗?依我看,必定是不大喜欢,不然早就成了。”
小红半信半疑,她可是亲眼看着钟小公子紧张地抱着大姑娘回来的呀。
当时看他脸上那种着急与深情,小红小脸儿通红,心砰砰砰地跳着,做梦也想,若是在他怀中的人是自己该有多好啊。
“大早上就在这里犯懒!仔细你们的皮。”一阵呵斥将两人的声音打断了。
两个人侧头一看,门槛上正准备走出来的,正是她们议论的主人公——苏清蓉。
苏清蓉昨日伤了腿,但此时看去,似乎并无什么大碍了。
只见她画着精致妆容,梳着一个繁复的发髻,身上也穿了一身从未见过的天蓝色渐变绣锦鲤的齐腰襦裙,头上带着一只凤穿牡丹发冠,配着珍珠步摇,极为隆重。
只是听闻她们两人的议论,脸上的神色不是太好,皱着眉头,紧抿红唇,目光像是霜伏天的冷泉,竟有些刺骨。
两个丫头打了个哆嗦,立马低头,站在一旁。
苏清蓉盯着她们看了好一会儿,可就是不说话,直看到两人浑身发毛,背后生汗,才听到这位美丽的大小姐发了话:“随意议论主子,罚俸半年。”
“大姑娘,大姑娘饶了我们吧!”
苏清蓉斜了她们一眼,径直迈开了莲步。
晨起的阳光便略有些刺眼,路边的牡丹花开得正好,娇艳迷人,在荼靡和月季的衬托下,更是雍容华贵,美不胜收。
苏清蓉随意扯下了一朵最娇艳的牡丹花,将花瓣一一扯去。
“最是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她嘴里慢慢叨念着这两句诗,忽而皱着眉头,小声问身边的大丫鬟月秀,“你说,是牡丹好呢?还是带刺的玫瑰更好?”
“姑娘常说姚黄魏紫各有千秋,牡丹乃是花中之王,又岂是玫瑰月季之流能够相提并论的?姑娘莫要多心了。”
苏清蓉听罢,舒展了眉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嘴里却依旧在纠结道:“可是,红色的玫瑰,热烈奔放,也实在是引人注目。竟将周围的光辉都隐没了。”
“玫瑰带刺,远观尚且还好,若是靠近了,一不小心便被扎得遍体鳞伤。不及牡丹高贵典雅。”月秀含笑答道。
苏清蓉心中暗道:兴许啊,有人便是喜欢这样带刺的玫瑰。
“姑娘,且别胡思乱想了,您瞧,那是凝翠馆徐嬷嬷呢!”
果不其然,不知不觉她们俩已经走到了畅春园的尽头处,瞧见徐嬷嬷正从凝翠馆的方向而来,看样子是来紫竹苑的方向。
“大姑娘,可算是遇到您了,您先别忙,我家姑娘说,昨日有些累了,不小心睡晚了。不如您跟我一同去我们家姑娘屋里坐坐,正吃着早饭呢,一起用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