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艮国,气候温暖,是见不到雪的,哪怕是艮北边境,也只会在冬日里有片刻的细碎飘扬,还未飘落便已化了。
晨起时分,至多能看见凝在帐篷上的点点冰晶,除此别无他物。
所以姜醒,是不曾见过雪的。而她一路上大概是与雪无缘,竟未曾碰上一场雪,不禁令人喟叹。
纷纷扬扬的大雪在空中随意飘荡,落了地也不化水,倒是一点一点的积了起来,给没了颜色的庭院绿植平添了装束。
直到午时,雪仍在下,亦不曾小去。
看这架势,可能要下到傍晚了。正好省了往乾宫一趟。
姜醒想着,用了午膳后,便在书房擦拭佩剑,阅览书籍。
窗外的鹅毛大雪,衬的窗内岁月静好。
*
次日一早,大雪停了,云空一片晴朗,看起来着实祥瑞。
午后,各国使臣纷纷换上正装,带上贺寿礼,乘着马车入了乾宫。
姜醒的白发哪怕是在这银装素裹的时刻,也十分瞩目,所幸她早让人跟着兰琦进宫,如此半道离去,也减些注意。
乾帝的五十大寿,各国使臣及随同入宫的仆从便有百来人,加之乾国的宗室皇亲,朝堂臣子与家眷,零零总总也有个三五百人,还是除去四品下的官宦之后,若加之站岗的数百禁卫和服侍的宫女,人数更甚。
寿宴开始前,各国使臣皆是不动声色的你来我往着,平静的表面下打着道道机锋。
你刺我激进,我嘲你愚昧;你辱我百姓,我讽你国君。
皮笑肉不笑的,很快便到了开宴时分,众人纷纷落座,乾帝披风踏雪而来。
明黄色的绣龙袍下,掩着纹刺大漠苍鹰的图腾的躯体。
乾国是信奉大漠苍鹰的民族,每个大漠苍鹰的虔诚信徒,无论男女,身上必然纹刺着大漠苍鹰,以昭示心中崇高的信仰。
正是这种豪放的北方气概,才使得乾国皇室人也能不顾脸面当众在东街菜场发生冲突,还不息事宁人。
从这点看,乾国皇室简直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标准写照。
但并不是,乾国先祖马背上打下了疆土,一代代继位的帝王虽然豪放不羁,却没有损失分毫疆域,不少帝王甚至还扩大了乾国地界,树立起十国之首的威望。
这从此次乾帝五十大寿各国派遣使臣的规模窥见一斑。
“参见皇上。”
“见过乾帝。”
“哈哈,诸位免礼,都坐吧。”乾帝爽朗地笑着,瞧着分外俊朗,富有阳刚之气,起码表面看着如此。
但,乾帝到底是怎样的人,懂的都懂。
乾帝扬开衣摆坐下,道:“诸位使臣远道而来,辛苦了。朕,先敬诸位一杯,谢过诸位不远万里来此。”
说着,他拿起王福刚为他斟上酒的酒杯,一饮而尽,一举一动尽显北方汉子的豪爽气概。
“乾帝客气了。”出声的是与乾国一贯交好的昇国使臣,将近四十岁道琼丞相。
别听这名字像是个女子,道琼丞相确乃实实在在的男子,还是少见的文武双全之人,当年也是风流满艮都的大好男儿。
“好,开宴!”乾帝笑得开怀,确实应该高兴,毕竟今日过寿。
然后便是一贯的流程,向乾帝贺寿献礼,从诸国使臣开始,到本国皇室宗亲,再到大臣们。
而其中必然穿插着男男女女的献艺,以推动宴会的火热氛围。
使臣们呈上的贺寿礼,无一不是奇珍异宝,令人耳目一新的同时,又有些审美疲劳。
年年都有寿礼呈上,无论国内外,总是些鲜有人见的,但总归还是千篇一律的,也就是面子过不过的去而已。
光是献贺寿礼一项,就用去了一个多时辰。
完后进入下一项,便是在座众人基本都得到消息的联姻一事。
乾帝放下手中酒杯,道:“今日除了是朕的寿宴外,朕还打算在今日为朕的子女择良人而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