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月缓了缓,解释道:“殿下只是因连日奔波劳累,宫门前开了杀戒,加之受了仗刑,一时精力不济方才昏迷。”
“可若只是……”
“在此之前,殿下刚遭遇一场刺杀,还不曾恢复便收到陛下的加急传书。殿下是负伤赶路,不利于伤势恢复……望陛下恕罪!”诗月的话,短促却条理分明,后又重重的一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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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查查未眠的亲卫是什么情况?”艮帝走到御书房外的拐角处,冷声吩咐。
暗卫的影子略过,消失在夜幕里。
艮帝的手背在身后,缩在衣袖里面,手指轻轻搭着手背,她的眼神落在东边日出的方向,廊下的灯火照在她的面庞,明明灭灭,恍然映出了她早已忘记的过去。
忽的,有厚重大氅盖上她的肩膀。
“陛下别在外面站着,冬日里最是容易着风寒,您又不喜那苦药,还是进去吧。”
来人是御前大总管珊玉,算是自小同艮帝一块长大的,
“珊玉,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艮帝的眼神有些许的迷茫和不知所措。
珊玉仔细为艮帝搭好了大氅,反问:“陛下为何觉得自己错了?”
“未眠她……是朕将她变成这样的。”艮帝的心里不由有些难受,语气里还藏着难捱的伤悲,“如果不是朕,她……”
“如果不是陛下,四殿下早已命丧黄泉。”珊玉接了话,“是您给了四殿下新生,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没有您,就没有四殿下。
您不该感到愧疚和苦闷的,您应该为过去的自己所做下的决定而感到自豪,应该为今日的四殿下感到骄傲,无论四殿下到底经历了什么您不知道的,那都是她自己选择要经历的苦难。您要这么说的话,现在的四殿下难道不是光华璀璨么?”
她坚定铿锵的语气令艮帝不由侧目。
珊玉的眼睛里有光,是可以透过去看到过去的,那惨烈的,本该遗忘的过去。
倏地,艮帝就笑了,美目流转,隐在眼眶里微闪的光一如流星划过,转瞬即逝,顾盼生辉。
“你说得对!未眠,她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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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初三的熹微晨光在天边闪现时,姜醒的亲卫带着她赶回了公主府。
艮帝没有拦着,经过昨晚的事情,她知道自己再无法插手姜醒的未来了。
姜醒的生命里,原本就没有一个她的存在,是时候她也该顺应冥冥之中的指引,退出姜醒的生命了。
姜醒,毕竟是一个独立的,自由的个体,她不属于这里啊!
巳时正,姜醒醒过来了。
床前留守着诗心:“殿下,您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趴在床上的姜醒,伸手揉了揉额头,头有点痛。
“已经巳时了,殿下昏迷了将近四个时辰。”诗心倒了一杯水。
姜醒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期间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姜醒搁下空了的杯子,微合双眼。
诗心看着姜醒,颇有些犹豫:“陛下传了太医给您诊脉,已经发现您的脉象有异。”
“还有呢?”姜醒没有明显反应,想来是已经料到她在御书房前昏倒的后续事件了。
“御书房遭遇刺客,三殿下意外身亡。”诗心说着皇宫传出的消息,面色有淡淡的微嘲,“今早得知此事的三殿下一党,当即便有人入宫,请求彻查此事。但当知晓昨夜殿下闯宫之后,纷纷离宫回府,就怕被您知道自己同三殿下有关,顺手就杀了。
如此便可知,昨夜三殿下与大殿下在御书房的对峙,当是瞒着她的党羽暗中进行的。”
听着诗心讲话,姜醒动了动,大概是想侧个身,换个姿势,她身子僵了。
但又不可以大动,毕竟先前那五十下板子确实实打实,她定然是要养些日子了,也免得出去吓唬艮都的达官显贵和朝臣百姓们。
在过年的喜悦里提心吊胆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
“关于本宫的事情,没有?”姜醒忍着疼痛挪了挪身体。
诗心没有回话,姜醒便瞥了瞥她,发现了诗心纠结又带着阴郁的神情。
“别想了,”姜醒又趴在枕头上不动了,“无非又是那些话,本宫是问,陛下有没有对我有其他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