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怎么会想那么多。那时大哥去了军中,虽然有师兄师姐们护着,她还是挨了家法。
任哪个爹娘,也不会用棍棒这样的东西,对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下狠手。
护国侯和瑛夫人不是平常爹娘,许仙仙也不是平常孩子。两个不心疼的,一个肉疼却不服软的。
那时候只有二夫人会来看她,给她送药时往往还带着一碟蜜饯,每每来给她换伤药时都觉得心疼,又是口中“哎哟”又是掉眼泪的,看得小丫头都有些不忍心再给她脸色。
小丫头的功课,便这么落下了一段时间。
护国侯读过的书不少,却大多都是兵书一类,再加上事务缠身,自然无暇教她功课。
可偏偏小丫头不知从哪里承了股蛮横不让人的气质,管他是什么大家,但凡来她耳边念经的,没有一个不被她折腾怕了,主动请辞不干。
结果就是这样一位“天赋异禀”的天选之女,大半年换了八九个师父,会识会写的字还就那么几个。
文的还不会,这爱蹦跶的小萝卜头就爱去看弟子们舞剑,也捡根木棍跟着瞎比划,成天乱晃悠,没个女孩儿家的样子。
瑛夫人看不下去,护国侯也看不下去,就连那些在校场练剑的弟子们也有些不习惯随时都有可能突然蹦出来的小丫头,委婉地去向长老师父们请求。
最后还是几位长老还是央不住阁主的请求,轮番来教她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小丫头平常看起来闹闹腾腾闲不住,但只要一遇上感兴趣的东西,便立刻专注得像换了个人似的。
说来好笑,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孩童上天下地、无法无天的时候。许仙仙着实无法无天,却又偏生早慧,偏生在这之前迷上了阵法之道。
八长老算是个年轻些的,门下弟子也不多,比起其他长老来空闲更多,又书得一手好正楷,脾气也温和,总算担当起教书识字的任务来。
可许仙仙用左手写字,不管是握笔还是行笔,她不是用力过猛戳下大墨点子,便是运笔过轻,写出来的字活像个没咽气的冤魂。
她性格本来浮躁,那时候又没什么耐心,只图完成了事,写出来的字惨不忍睹,能有让人认清的都算好。
可八长老虽然脾气温和,却也是个较真的,觉得这小丫头既然机灵聪慧,总不能被他教出一手难看的字来,是千方百计地来督促着小丫头练字。
小丫头吃软不吃硬,况且八长老是自家人,又不在她耳朵边念经,只是教教写字识字而已,她即使有些不耐烦,也不会像之前那些先生般无礼。
对于那个年纪,好奇心无比旺盛的孩童,可以这么说——识字是她当时最大的乐趣和向往,而写字则成了横在她想攀登的高峰前的绊脚石。
许仙仙识字识得快,却就像是记图画似的,认得便“画”下来,写字丝毫没有筋骨,像张被抽筋剔肉的人皮,软塌地糊在纸上。
偏旁的左右上下、高矮胖瘦一律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