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闷声挨了十藤条,后背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江老夫人实在不忍再打了,她跪在江家先祖的灵位前,叹道:“祖母已经老了,有个人能陪着你,照顾你,祖母才能安心去地下见你的祖父,你的父亲。”
江老夫人红了眼圈,垂下泪来,江泠忍着痛将衣裳穿上,对江老夫人叩头道:“祖母,孙儿旁的事都能答应你,唯有这一件事,孙儿不能依您。”
秦臻并非是个身份低贱的歌女,她出身书香门第之家,从小教养良好,除了秦臻,他心里从未有过旁人,只是他不能将秦臻的事透露一个字。
他征战沙场,随时会有性命之忧也是事实,他不想娶妻,这也并非是敷衍云依依之词。
若要娶妻,他一辈子只想过一次,他真正想娶的也唯有秦臻一人。
多年前,他父兄还在,母亲与秦夫人还是闺中好友。
儿时玩扮新娘的游戏,秦臻扮作新娘,头上盖着红纱,曾问过他,“泠哥哥,你日后会娶妻吗?泠哥哥会娶怎样的女子呢?”
那时他并未回答秦臻,却在心里暗暗决心,日后他娶妻,定会娶秦臻。
侯方卿便要去掀秦臻头上的红纱,被江泠制止,一脸严肃道:“臻儿是女子,女子的清誉最重要,你不可如此!”
秦臻恼怒生气,撇着嘴,将红纱丢在地上,丢下一句话:“古板!泠哥哥,你一点都不好玩。”
后来那红纱被江泠捡走,他便一直珍藏着,每一次上战场他都会贴身带着,他那时只有一个念头,他要立功,堂堂正正地迎秦臻过门。
江老夫人一拳捶在他的胸口,叹道:“祖母知你性子倔强,说不过你,你若爱慕那女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以她那样的身份,绝不能成为你的嫡妻,若是她品行好,祖母可留她在你的身边,但只能做妾。”
江泠跪得笔直,眸色坚定,幽深的眼眸,比冬日的寒夜还要冷了几分,“除了她,我不会娶旁人。”
江老夫人扶着额角,沉重地叹了口气,她这孙儿的脾气跟她早逝的夫君简直一模一样,江家出情种,她的夫君,她的儿子,皆是如此。
可那样的女子又如何能嫁给江泠做嫡妻,单凭出身这一条,就足以让江泠沦为笑柄。流言如刀,即便是他们有情,那情义往后也会在无休止的流言中磋磨殆尽的。
“那你便在此跪着!跪到你想清楚为止!”
江泠在家祠跪了一整夜。
……
云依依回到碧春院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直嚷着要出去。
侍书在一旁劝道:“小姐,外头已经天黑了,小姐有什么事,还是待明日,见过老太太再说罢。”
云依依哪里肯依,她已经打听到,江泠这会子在家祠罚跪,没有比今晚更好的时机。
她什么都顾不得了,今日的奇耻大辱,她定要让那狐媚子加倍偿还。
她便急忙冲了出去,沈莺儿说过,常芜院有会武的护院守着,她定然连门都进不去。
她便先去了粹玉楼,找到了她那喝得烂醉如泥的云家庶出的三哥云枫,云枫在京城的巡防营当差,也是云贵妃为他寻的差事。
他平日里最是游手好闲,还结交了一帮地痞流氓,最好喝酒狎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