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上的地址在甘州城西边,甘州城历来都是东边富西边贫,东边都是一些大宅子,胡同笔直,两边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宅子,而西边呢,则是一些低矮的房子,有些人家在宅子里面乱搭建,慢慢的就把原来宽敞的胡同侵占的又窄又小。
走在不光是窄小,地上还好些污水坑的胡同里,许棣小声的对许荛说:“许大人,市容市貌该抓一抓了,看看这地方,着实让人下不了脚啊。”
许荛没有做声,从胡同里出来之后,靠近西城墙的地方是一些小院落,大概是建的时间晚,这一片小院落有单独的道路通往西城门,许荛纸条上面的地址就是其中的一个小院落。
敲门之后,一个小姑娘过来开的门,看到站在敲门的程侍卫身后的许荛,没有做声,扭头就往院子里飞奔,倒是让许荛一行人一头雾水,程侍卫探头看了看院子里没有什么危险,就带头走进院子里,许棣最后一个跟着进来的,左右看了看没有人跟着自己,也就把大门关上,跟在众人身后往院子里走。
小院子比四合院稍微大些,进门就是影壁,转过影壁,一条青砖铺的甬道从院门口一直通到正房门前的台阶上。
三间正房,门前有一道游廊,游廊两侧都有月亮门,这应该是有后院了,院子里还有东西厢房,东厢房窗前种着一棵石榴树,石榴树满树绿色的中间冒出来一星半点的红色,西厢房窗前用青石砌了一个小小的花池,里面种着几株常见的花草,不过都还没有开花。
院子虽小,但是建设的很别致,许荛心里点头,不由得对请自己来的人多了几分的好奇。
小孩子跑进了正房,接着正房的门帘被人掀开,先出来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见到许荛,赶紧弯腰行礼,道:“许大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许荛赶紧行李致谢,说:“老先生,不敢不敢。”
老先生说:“许大人,里面请。”
进了房间,才发现,这三间正房没有被分开,就这么从东到西的被当作书房来用的。
进门之后就是宴息处,正对着门口的墙上挂着一副中堂,中堂下面是一张酸枝木的八仙桌,八仙桌的两边是两把酸枝木的官帽椅,两各摆放着两张官帽椅,官帽椅的中间还放着一张小几。
东边一整面墙放着几个高大的书架,上面放着满满的书,靠近书架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还有几把椅子,西边呢,则是一个更大的书案,这会书案上面放着好些的书本纸张,看起来有些凌乱。
老先生请许荛在八仙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之后,许荛就跟两位侍卫大哥一起在下首坐下。刚才开门的小孩子已经帮着端茶倒水了,小孩子也就是七八岁的年纪,端着一个放着四个盖碗的茶盘看起来颤颤巍巍的,许棣赶紧站起来帮忙,小孩子对着许棣笑了笑,说:“谢谢大哥哥。”
等到都落了座,许荛直奔主题,问道:“老先生,您这样请我过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
老先生听了许荛的话,点了点头,说:“许大人,您虽然才来了这甘州十多天的时间,但是老朽听人说道,您是位勤政爱民的好官,您在河西的事迹我也听说过,我请许大人过来,是为了我们家的一件事情。”
还真让许荛说对了,老先生姓廖,祖上江南,祖上过来这边做官,一家人就在这边留下来,廖老先生的祖上是专门修河道的,他们家的孩子从小耳濡目染,好些也是用这个考到工部。
甘州地区的河道,都是廖老先生的儿子廖知秋负责,前两年,修河道的时候廖知秋就知道甘州知府跟下面的人贪腐河道银子的事情,原本原甘州知府是要拉着廖知秋一起同流合污的,廖知秋没有同意,大水过后廖知秋就被甘州知府当了替罪羊。
廖知秋自然是不认的,正好三皇子来甘州负责赈灾的事情,廖知秋当时还被关押在府衙的大牢,廖老先生因为儿子被抓,急怒攻心一时病倒,廖知秋的妹妹廖知夏就去府衙喊冤,当时就被知府派人给请到了府衙的后宅,廖知夏几天之后被人趁夜给送了回来,人已经糊涂了,问什么都不清楚。
廖老先生请了大夫过来诊治,都说孩子喝了什么药,伤了脑子,以后只能静养。
廖知秋的妻子气愤不过,要去找人拼命,被廖老先生拦下来,家里就着几口人,实在是不能再往里面折了。
几个月之后,廖知秋的妻子赵氏发现自己的小姑肚子鼓了起来,请了相熟的大夫过来看诊,才发现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廖知秋还在大牢里面关着,一直不能进去看看,现在廖知夏又怀了身孕,廖知夏已经订了亲事,廖老先生没有办法,只能是给廖知夏退了亲事,肚子里的孩子大了,廖知夏的身体又这个样子,大夫让把孩子给生下来。
后面甘州贪腐案爆出来,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廖知秋被放了出来,但是廖知秋的两条腿折了,在牢里没有找大夫给看看,廖家人把他接回来之后,请了大夫来给看过,把两条腿又敲断了重新接的骨,现在还在后院养着。
前几天廖知夏生产,生了一个男孩,廖知夏一直没有恢复,也说不清楚欺辱她的人是谁,廖老先生也只能是把这娘两个好好的养在后院。
听了这一家人的遭遇,就连程侍卫都气的脸色发红,许荛说:“老先生,您放心,我一定回帮您把这个公道给讨回来的。”
廖老先生摆了摆手,说:“许大人,老朽找人打听过了,当年欺辱我女儿的是三皇子,三皇子来到甘州之后,就一直住在府衙的后宅,正巧那天他喝醉了,我女儿去喊冤,被知府大人给拉到后宅,原想着吓唬一番给送出来的,谁知道正好被三皇子看到,当时拉着我女儿就去了房子,知府大人想要灭口的,但是看到的人太多,就给我女儿灌了让人迷失心智的药,我女儿这才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许大人,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您看我能不能去京城喊冤啊?”
许荛叹了口气,说:“老先生啊,京城现在水很深,我也不瞒着您,几位皇子争权夺利,您这样去了,我怕您被别人给利用了,那边现在暗地里刀光剑影的,一个不好您这一家子都会搭进去,我家夫人极擅医理,我让她过来给您家姑娘好好诊治一番,能恢复最好,不能恢复咱们静待时机,您看怎么样?”
廖老先生叹了口气,说:“我也知道是这个理,就是不知道我们这一家的冤情能不能大白于天下,能不能还把这个公道给讨回来啊。”
许荛说:“公道自在人心,只是个时间的问题,老先生,咱们稍安勿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