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加快了步子,但整个人越发酸沉,双腿也抖得厉害。在蓬溪山生活数年,她早就走惯了山路,知道这种身体疲乏兼急速下山所带来的腿抖是身体自然反应,无法控制,亦不能克服。
她此刻只能靠意念,或者说意志,坚持到山下。
一边保持步速,忧心更重:按自己现在体力的消耗程度,以及四肢的疲乏程度,待会儿若真有事,怎么应付得来?不由暗暗祈求顾星漠一切顺遂,下山便能碰到巡逻兵,快些将援军搬来。
这么想着,再抬头去看,已不见蘅儿与那名兵士的身影。茅舍周围还剩下五名兵士,而她举目估算,应该已经走完了三分之二的路程。
还有人守着。说明纪晚苓仍在里面。
她迈着越加沉重的双腿,扶着树干摇摇晃晃往下走。那五名兵士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上,一动未动。阮雪音略略宽心,暗盼纪晚苓能自己走出来,好歹让人放心些。
但一直没有人出来。她用尽全力半滑半跑,几乎借着惯性向下,再抬头时,却发现那五名兵士全数消失了。
山坳空空如也,连带着那茅舍也寂若无人。只偶尔听得林间几声空旷鸟鸣,莫名叫人心慌。
这当然很不寻常,普通离开,怎么可能这么快?自己埋头行进也不过十几步。
她真的急起来,又实在无法再快。只强行按下心绪,稳住身体平衡,一棵一棵扶了树干盯着茅舍迈步。
许是体力消耗过度,她有些晕眩;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觉得双脚踩到了平地上。
下来了。
她呼吸不匀,沉沉喘气,越发觉得吃力。
举目四望,杳无人迹。
于是放轻脚步朝茅舍去。刚走出几步,忽觉得身上斗篷太显眼,解下来,反了面儿再披上。披风内里是象牙白,虽然在青绿草甸上仍是显眼,总比那绛红色强上许多。
收拾停当,放眼再顾,没有人。遂继续往前走,每走几步便四下看看,整片山坳已经陷入死寂。
她越加心慌,将斗篷的风帽兜起来罩在头上,帽沿上雪白的风毛挡住大半张脸,她觉得踏实了些。
继续尽量轻地,一步步虚踩在黄绿相间的草甸之上,竖着耳朵去听茅舍方向的动静。
寂静无声。仿佛里面根本没有人。
疑惑加剧,心中更是不安,一边希望她还在里面,一边又害怕她还在里面。
如此情形,在或不在,都不像好事。
终于走至门口。她最后一次回头四顾,知道自己完全暴露在山坳之中,而周遭依旧空无一人。
她深吸一口气,左脚向前一步踏了进去。
小小一座茅舍,竟然有厅堂。矮几,藤椅,茶具齐全,垂在西侧窗上的竹帘缝隙间透入傍晚的光。
明明是暖橘色的光线,却莫名散发出清冷气。
她有些无所适从,站在厅中发了片刻呆。没有任何响动。但她觉得屋里有人。
于是压住步子往里间走,每一步都踩得更虚。走过连通那个拐角,里间门是打开的。
她整个人掩在门栓一侧的墙边,微微探身朝里面看。
一颗心骤然狂跳起来!
只一眼,她下意识返身缩回外侧墙边。
这样的画面她从没见过。但她无比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