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朗一拳钉在了红木桌上。
“你今日就可以回去了。你不要指婚,朕不管便是。灵华殿就赏你一直住着,住一辈子都行。”
这当然是一句狠话。
而顾淳风先前表现,要杀头也不为过。
顾星漠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终于露出孩子怯,慌张道:“姐姐你胡说什么?长姐和姐夫自幼相识,一直要好,当初也是长姐请旨赐婚的,那会儿我就在挽澜殿,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复又转向顾星朗,“九哥,姐姐糊涂了,她就这么个人,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啊!”
关于顾淳月的婚事,淳风自然是指白为黑,气头上故意这么说。
而顾星朗又如何不知,她此刻拿他和阮雪音的事大做文章,不过就是因为准备要接受,她自己不能嫁阮仲的事实。
因为不得不接受,心里又难受,只好转移目标,攻击类似情形来撒气。
若在平时,他或许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但此刻他也很难受。
他不想忍。
“你可知道,阮仲是有心上人的。”
在秋水长天寝殿门边,他听了阮雪音的说辞,知道她没有提这件事。
他本是赞同的。但此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多年来纵容淳风,以至于她年将二十,仍是小孩心性。若是普通姑娘,倒也罢了,但她贵为公主,他日无论嫁谁,这种性子难保不惹事生乱。
那么今日,或许就是拔苗助长的好机会。
淳风听得此言,果然气势骤减,呆了半晌道:
“九哥不许我嫁,我自然嫁不了。所以也不必编这种话唬我。”
“他来霁都,其实是找朕。想用一些东西,向朕换另一些东西。而他发起这场交易的最主要原因,是为了迎娶心上人。”他看向淳风,沉定至极,“你刚也说了,朕不同意,你便嫁不了。所以九哥没有必要骗你。”
最后这句话他换了称谓,语气也和缓不少。
“这件事,她也知道,九月就知道。所以我才让她对你说。只是一开始,我们没打算告诉你这一项。”看着她由呆愣到痴惘的脸,他有些不忍,“淳风,他许诺要交换的东西,贵重无比,关乎社稷,足见那位姑娘在他心头分量。你这份痴心,不值得。你此生该嫁的人,不是他。”
顾淳风不关心社稷之事。但她听得懂这句话。她不知道所谓关乎是关乎多少,也懒待打听这些权力交易,木然半晌,只喃喃道:“真是太可笑了。你们这些人,有的为了江山不要美人,有的为了美人要换江山。都是疯子。”她站起来,面无表情:
“可我们为什么要同这些事搅和在一起?身为女子,我只想嫁得好郎君,欢喜过一生。江山是你们要图,霸业是你们要争,与我们何干?”
到此刻,她突然有些理解阮雪音。不想被选择,那就自己先决定。
顾星朗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目光变得远,似乎能一眼穿透那些沉重厅门。
“你出生在皇室,父亲和兄长都是国君,没有人想搅和你入局,你生来就在局中。青川局势,不是祁国一家说了算。这是你的命运。也是我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