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安静下来,她看着渗水的屋顶,神情怔怔的。
似乎,不久以前,也曾有过类似的事情——生理需求迫切的尴尬,一个人淡定地替她解决了问题……
不,不是不久以前,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恍如隔世,再睁眼已是来生。
脑海里绿叶拂动,银色的网翻飞,似乎还响着她在水里上上下下的波动,飞窜着狡猾的猴子,还有她的惊声尖叫和大声欢笑。
多么远,多么远。
她慢慢将手肘压在脸上,压住眼睛,自从那日以后,她经常做这个动作。
只有这样,似乎那些不请自来的喷泉一般的记忆和清晰,才能被死死地压下。
身边有动静,有人在深深注视她,她感觉到气息,却没有移开手臂。
他也不动,立在黑暗里,静静看她半遮半挡的容颜。
刚才那一刻,其实还是看见了的……
黑暗中她倒卧地下,袍子掀了一半歪在一边,中间的一段身躯雪白如明月,在模糊晦暗的光线里幽幽亮着,又或者是一截玉雕,被窗缝里漏进来的月光打亮,闪烁温润光泽,让人忽然便想起世间一切精致美好,那些让眼神留恋的存在。
还有记忆中那些同样精致美好,让人不可或忘的剪影。
她一直没有动。
他却似乎看得太久,以至于她心上忽然有些压抑,忍不住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却看见他已经在对面盘膝坐下,垂着眼睛,似乎刚才的凝注根本只是她的错觉。
她对着屋顶,懒懒地笑了下,感觉体内的气流已经渐渐平复,没多久,不用人救她应该就可以出去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困意又来,她无法抗拒地闭上眼睛,沉入睡眠前,隐约听见外头似有声音嘈杂,她迷迷糊糊地想,这么吵,是逗比们来了吗,刚才天窗被打碎,为什么没人跳下来呢……
似乎睡了很久,又似乎根本没睡,有那么一阵子感觉完全空白,当她忽然睁开眼睛时,眼前依旧是不变的昏暗光线,和身边的他。
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到了她的身边。
两人此刻靠得很近,景横波一眼就看见了他眼下的青黑,她皱起眉,奇怪这家伙进牢狱来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怎么还是一副睡眠不足的德行。
他闭着眼睛的时候姿态静谧,她一边想或许所有人睡着了都是这样的静谧姿态,一边悄悄伸出手去。
有个动作,想做很久了。
手指靠在面罩边缘,一掀便开。
他毫无察觉,鼻息沉沉。
景横波毫不犹豫,手指用力——
“砰。”忽然一声炸响响在头顶,响得整个牢狱都在嗡嗡作响,他霍然睁眼,景横波一怔,却并没有缩手,还是猛地一掀。
她必须要知道!
他抬起头来。
面罩下,一张年轻而普通的脸。那脸上神情,茫然而惊讶,正符合此时情态。
景横波的手落了下去,心中空空的,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欢喜还是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