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野淡淡道,
“其实可以不去见,没有这个必要。”
丁费思想了想,祝野说的也没错。
而且对方是道德水准低的人,谁知道他会不会设机陷害?
还是慎始如终的好,免得发生意外。
而鹿豫第二天很早就到了公司,但是直到晚上,丁费思都没有露面。
期间他给丁费思打了无数个电话,丁费思始终不接。
刚刚才会议室出来的高层们表情更冷峻了,看见鹿豫也没有和他打招呼。
无尽娱乐催促他们进行解约,如果明悦不解约,那么在这个动荡的时候,明悦还要接受来自无尽的一波爆料。
无尽手里的确是有点东西,平时放出来也许是小打小闹,但是现在,明悦在舆论上态势紧张,一点撼动也可能会造成极大损伤。
明悦只能割地赔款,把来吻我的影视化版权收回来。
现在不仅是没卖的那八部作品的影视化版权砸在了手里,连卖出去的也砸回来了,而且被无尽扔回来的IP,也没有人敢接手了,这无疑是一个烫手山芋。
现在还有人提出要花一个亿,打包费太狼的所有作品版权,明悦自然是不同意的,之前三个亿,现在只花一个亿,缩水太多,典型的趁火打劫,明悦怎么可能同意。
鹿豫面对着众人的冷脸,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他看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恨不得现在就找到费太狼,踹她一脚。
这段时间,苏玲给丁费思发了几十封长邮件,丁费思看见的时候,还是愣了一愣。
打开最近那封,苏玲字字恳切,歉意如潮。
丁费思想起当初文主编被迫离职之后,苏玲主动来带她,那时丁费思还有很多不足,她是靠天赋在写作,久了难免迷茫,苏玲教她排布节奏,划世界观架构,知道她很少社交,还带她出去逛街。
她的每一本作品,苏玲都是第一个读者。
她曾以为苏玲是最懂她的人,已经是她的朋友而非编辑,但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
好像是她自作多情了。
丁费思把邮箱拉到最底下,从苏玲的第一封邮件看起。
第一封,
她说,抄袭没关系,只要改就好,道歉之后,仍然会是一线作者。
第二封,
她提及从前的事情,企图让丁费思记起旧情,她说一直看好丁费思的才华,相信她会走到最高的地方,不要因为这些小事气馁。言外之意希望她妥协
第三封,
希望她重新开新书。
……
丁费思一路看下去。
文字工作者的魅力在字里行间中吐露,一句相逢清露下,可以让丁费思想起曾经和苏玲在古寺求佛,早晨一起去山里收集露水煮茶汤。一句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自怨自怜,就可以让丁费思生出几分不舍和后悔。
这些文字有光,照得人心间温软,似乎一切都伤痛都能被治愈,一切过错都能得到宽恕。
但是文字再华丽,苏玲都是明知她没有抄袭,却要把抄袭的罪名按在她身上的人。
这些邮件写得越真诚,反而证明这个人越虚伪。
能在发生过那些事情之后,丝毫不提逼丁费思认错的事情,只一味地提及旧情。用最真诚的外壳包装住空荡的内心。
这就是曾经被她引为知己的人。
丁费思沉默着看了页面一会儿,终于还是把那些邮件删掉了。
她还在沉思,突然有人来敲门,祝野起身去开门,有两个制服笔挺,戴着白手套的人把一套婚纱推进来。
丁费思看见那套婚纱的时候愣在了原地。
她都忘了,祝野给她画过婚纱,她还说过婚纱到了就嫁给他。
祝野撩起眼皮,看那件婚纱,他的眼神淡漠平静,似乎并不在乎,可是他看了许久,已经出卖了一切。
那条婚纱比她看过的所有婚纱都要漂亮,每一道宽大如海波张扬的裙褶都优雅,每一处幅边都精致到无以复加,连搭配着的头纱都长得拖尾,上面绣着的玫瑰不知用了什么针法,明明只是银色丝线,却可以绣得栩栩如生,明暗交叠,仿佛那真是一朵朵曼丽的红玫瑰。裙摆像是云雾,是一朵笼罩在云雾里的白玫瑰。
丁费思不知不觉站起来,走向了那条婚纱。
她伸手摸了摸,微凉的丝绸滑过玉白指尖。
祝野的声音低沉,却摸不透他这语气到底算冷还是热切,
“要不要试试?”
丁费思看向祝野,她微微扬了下巴,才能与他对视,一双花瓣眸中光点微颤,似乎不太忍心对上祝野的目光。
明明他的表情很平静。
丁费思垂下眸,
“好,我试试。”
祝野就坐在客厅等她出来。
可是时间在此刻拖得格外长,一分一秒都像是拉长了战线在磨蹭。
他开了瓶度数偏高的朗姆酒,倒了半杯喝下去,琥珀色的酒液流进喉咙,馥郁甜蜜的味道滑过口腔,把心底隐隐的躁动压下去。
轻微的咔哒一声,微微震了震祝野的神经。
丁费思捞起裙摆走出房间,有些忐忑地整理着侧边的拉链。
祝野回过头去。
玉白出尘的女孩穿上了洁白的婚纱,她白得像隔了层烟幕,露出精致的锁骨肩颈,墨色长发撩到耳后,清亮的花瓣眸忐忑地看着他。
他见过很多人穿婚纱,但就算是以客观的角度来看,她也是新娘里最漂亮的一个。
与他想象之中一般无二。
可惜此刻她不是新娘,他也不是她的新郎。
她像是他抽烟时呼出的白色烟雾,他有时会在那些虚幻的烟雾中,勾勒她穿婚纱的样子。
在那三年间,在明明没有丁费思的瞬间,他早已在想象中和她渡过了一生。
这件婚纱不是他随意而画,而是他在想象中勾勒了无数遍的样子。
祝野向她走去,丁费思忐忑地看着他,
“好看吗?”
祝野俊美冷冽的样子更加疏离,但丁费思却听见了他的称赞。
他说,
“好看。”
祝野弯下腰来,抚摸她的脸颊,指尖一点点触碰过她的肌肤,似乎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祝野想了她三年,再痛苦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么难受。
泪腺像是被大力按压着,逼着他流泪,可是祝野的只是认真地抚摸她的脸,确认她不是虚幻,确认她不是那些一吹即散的烟雾。
丁费思看祝野这样的神情,愣了一下,
“祝野?”
一声呼唤把他拉回现实,祝野如梦方醒,他的呼吸沉重,低声道,
“我出去冷静一下。”
他开门走了出去,甚至连外套都没拿。
丁费思想叫住他,然而关门的声音已经响起。
丁费思看着关上的门,想起他刚刚那个温柔却深邃的眼神,一寸寸抚摸她面颊的行为。
她忍不住垂下了眸子。
大概祝野是失望的吧。
丁费思把婚纱换了下来,拿着祝野的外套出了门,她给祝野发消息,但是祝野没有回她。
下楼敲了秦竞的门,祝野却并不在秦竞那里。
她想着他可能去散心了,就沿着最近的街往下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梦屋门口,店员已经认识她了,还以为她是来吃饭的,热情地上来告诉她,吧台边上刚好有位置,今天他们老板也在。
丁费思往里走,想着祝野会不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她左顾右盼都没有看见祝野的身影。
她正失望地往外走时,华晏叫住了她,温润的声音响起,
“费思。”
她回头看,华晏在昏黄的灯盏下温柔地笑着,光线与黯淡的冲击之下,他的样子显得格外柔和。
丁费思往回走了两步,急切地追问道,
“你今晚见过祝野吗?”
华晏如年轻野马般的眼睛笑起来也亲和,
“见过。”
丁费思追问道,
“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华晏轻声道,
“费思,恐怕我不能告诉你。”
“男人有时候也是需要空间静一静的。”
丁费思失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