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二人一进入厢房,就马上傻了眼。
原来,这间上房与洛安京寻常客栈中的上房不同。
在京城客栈的上房都十分宽敞,房间分为内厢和外厢,外厢有茶桌或者炕铺,内厢也大多设置一至两个床铺,梳妆、洗漱等一应陈设俱全。
但是眼前的这间“上房”显然是不够格儿的。推门进去便一眼望见厢门的正对面只有一只小炕,边上是一个极窄的、仅容一人躺下的床铺,另一边放着一只小几,小几的边上有只可供住店之人泡澡的大木桶。
而且这间厢房的面积十分狭小,摆放了这几样家具之后,教人几乎没有下脚的地儿。
白仁敏和阿米塔娜一前一后地跻身进来,瞧着这间厢房面面相觑,二人想要转个方向将行李放下,都觉得转不开身子。
阿米塔娜窘迫道:“这、这里头仅有一个床铺,还如此狭小,咱们俩人可如何同住?不若阿敏小少爷您先下榻在这儿,米娜自去寻个地儿罢。”
说着,阿米塔娜便要推开厢门出去,白仁敏眼疾手快地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了她。
“如今这般晚了,还能到哪儿去寻住处?”
白仁敏说着,一边环顾了一下四周,一把将阿米塔娜手中的包袱夺过来,对着她道:“你既然身子不方便,那今晚就睡在榻上。”
说着,白仁敏就讲阿米塔娜的包袱放在了床上,然后将自己的包袱放在了正对着门的小炕上,这才满意道:“行了,就这么安排,我今晚就在炕上对付一下。待明日咱们进了凉州城,我再带着大伙儿寻个大点儿的客栈好好歇息。”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
白仁敏打开了门,只见着自己那贴身小厮站在门外,道:“小少爷,下人们还有货物跟马匹都已安顿好了。还有那四位师傅也都安置好了,您跟塔娜姑娘这边儿可有什么麻烦事儿吗?”
白仁敏训斥道:“什么塔娜姑娘,将人的名字叫得不伦不类。——我们这儿也安顿好了。”
这时,阿米塔娜在白仁敏身后听了,噗嗤一笑,道:“罢了罢了,他不过就是不明白如何称呼胡人的名字,又想显得亲切些嘛。”
接着,她对着那小厮道:“往后你也唤我米娜便是。”
那小厮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白仁敏恭敬道:“小少爷,那小的现在可要去传膳?”
得到了首肯之后,那小厮便转身去了下头的大堂,接着又分别去楼下的下房和另外一间上房唤了那四个掌眼师傅。
片刻之后,白仁敏和阿米塔娜、以及这四位掌眼师傅终于一道坐在了客栈的大堂中用晚饭。
此刻堂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每张桌上都坐满了来往办事和做生意的人,大多数人都在高谈阔论,还有的则当场劝起了酒,大堂内一时间嘈杂异常。
小厮早替他们安排好了桌子,桌上也摆好了酒菜。
一眼望去,酒是在凉州一带较为寻常的青稞酒,桌上的几道菜也是寻常的农家小菜;桌子的正中有一个小竹筐,里头摞着满满一筐杂粮馒头,每人的面前都有一副吃饭的碗筷和一只喝酒的大碗。
白仁敏瞧着桌上的菜色,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一旁的小厮赶忙对着另外的四人赔笑道:“小的去问过了,这些都是咱们东家特意跟店家吩咐过的、店里目前所供最好的菜式了。只因着这儿是乡间小镇,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自然比不得京城。几位大人,今日就先赏个脸、凑合着填填肚子,等明日进了凉州城,咱们东家再请各位豪饮——”
尉迟怀自是全然不在乎,他根本连桌上的菜色瞧都未瞧,也未曾仔细听小厮讲了什么,只是目光被远处高谈阔论的人吸引了,偏着头听着他们在讲些什么。
乐方元老爷子显然是个明事理的,他知晓虽然白仁敏的贴身小厮对他们讲得客套,白仁敏这个少东家对他们几位掌眼师傅也是尊敬有加,但自个儿终究是受人所雇,白仁敏终究还是整个商队的东家,此番客套罢了。
所以乐方元便赶忙应道:“不打紧,不打紧。跑商嘛,只要有口饭吃、有地儿住,对咱们来讲便是好的。”
另外两个中年的掌眼师傅也附和道:“是啊,咱们跟着东家,没什么可挑剔的。”
白仁敏听了,这才满意地拿起一壶青稞酒倒入了自己面前的酒碗中,众人也随着他的动作各自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白仁敏端起酒碗,朝着余下的几人道:“明日咱们还要赶路,旻白又一向不胜杯酌、怕贪杯误事,因此这第一碗,就权当咱们互敬了罢。”
语罢,白仁敏便率先举起了酒碗,将碗中的青稞酒一饮而尽。
余下的几人都齐声叫好吗,然后也都将自己面前碗中的青稞酒喝干了。
众人喝罢了酒,白仁敏便教大家不必拘谨,招呼着众人放开了用膳便是。众人这才同白仁敏一齐动了筷子。
白仁敏的左右两边分别坐着阿米塔娜和尉迟怀,他们二人接着是周道平和常炳才,白仁敏的正对面则坐着乐方元。
许是因着白仁敏方才所讲的话,其余的几人都很有节制,并不曾饮多少酒,但是坐在白仁敏右边的尉迟怀却是一口酒、一口菜地吃着,他面前的酒壶不一会儿便见了底。
酒壶里头没了酒,尉迟怀竟又起身对着大堂另一头的店伙计指了指自己手中的空酒壶,示意对方再为自己打些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