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庾氏。
庾亮的病愈发的严重了,似乎已经有些认识不清身边的人了。
但是没有办法,就连宫中的庾太后也不能够送点东西过来探望他,圣人的立场十分的坚定,没有人能够更改他的决定,倘若不是中书令大人庾亮的病来的这样的巧合和这样的迅速和重,恐怕此时中书令庾亮已然在天牢里头了。
庾道怜整日里跟着一个宫里头派过来的嬷嬷学习礼仪,心里头烦闷至极,府里头弥漫着的处处都是衰颓无比的气氛,夹杂着苦的无比的中药气味。
大伯父估计好不起来了。
庾道怜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举目茫然。
而后忽然听说了谢令姜的生辰宴,就在明日。
她想了想命令下头的人准备重礼,虽说她差点和谢令姜打起来,先前也是有过矛盾和冲突的,但是纵观这些同代的女郎们,她由心的觉得,仿佛谢令姜才是真正的有大智慧者,她究竟该怎么办?
听说她要去陈郡谢氏,向来看她冷淡的大伯母丘氏则是郑重的开口:“此次能够保住你大伯父的性命,安西大将军功不可没,你必须要好好谢谢谢大娘子。”
丘十一娘呢?就站在旁边看着她,似乎于动无衷似的。
庾道怜却压根都没有顾及她,一心想要去见谢令姜。
王五娘王孟晖和王七娘王孟姜都没有想到此时府里头居然会闹出轩然大波。
王右军大人罚王二郎王知音跪祠堂,原因是王知音偷偷的提前跑出去游玩山水,而且姗姗来迟的回家,路上还掺了浑水,搅和了桓世子桓熙的放逐事情。
王大郎王知玄倒是格外的有决心的跪在那,为二弟求情,请阿耶王右军一同责罚。
王七娘王孟姜害怕的不得了,阿耶算是雷霆大怒,她决定去找阿娘郗璿来解决此事情,可是阿娘心里头似乎一按都不心疼两位兄长,郗道茂也坐在一旁。
她回来之后就陪在姑母郗璿的旁边,他们高平郗氏或许将来也有可能没落,可是不会是现在。
王六郎王知献还没表现出来什么。倒是姑母又有意为自己择婿大表兄王知玄。
大表兄王知玄的确是个极为优秀的郎君,而且爱护弟妹,可是二郎君王知音空有野心也蠢得可怜,谁不知道桓世子桓熙是个废弃的棋子,可是王知音看不出来,还引以为知己,也算是奇葩之事了。
至于将来究竟嫁给谁,都无外乎是琅琊王氏的宗妇了,郗道茂知道自己的这一生已经被预订了,倒也不会再害怕,至少是自己熟悉的主场,和丘十一娘一样,将来表兄妹或者表姐弟成亲,断断不会如同庾道怜一样,要嫁给此时据说还如同无知孩童的东海王了。
“姑母,明日是谢大娘子的生辰,她为人和善,我想去参加。”
郗道茂打了声招呼,郗璿不以为意,这个谢大娘子谢令姜并没有如何入她的心,只是含笑点了点头。“茂娘向来心善,不必事事征求姑母的同意。”
王孟姜都要哭出来了。“你们还有心思出去,阿兄都要被打死了。”
郗璿看了看处变不惊,云淡风轻的侄女儿,又看了看还在哭鼻子的小女儿,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孟姜,你打小就聪慧,你说说谢家玉树,我们王家有什么?难不成你阿耶能够护住你一辈子吗?你们女郎将来嫁在了夫家,能够替你们撑腰的便是兄弟们,倘若兄弟们各个不成大器,那你又当如何是好呢?”
说的王七娘王孟姜一愣,在后面追过来的王五娘王孟晖则是使劲的拉着她的手:“我们也要给谢大娘子道贺,你是她的好朋友,倘若沮丧无比,未免姐妹离心。”
看着不甘不愿离去的王五娘王孟姜,郗璿道:“茂娘,要是孟姜有你十分之一懂事就好了,这孩子长不大呢?倒不如旁支娘子懂事。”
郗道茂笑而不语。
此时夜色朦胧里,阮遥集满脸嗜血杀意,他原本就武功高强,此时更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他的虎口早已发麻,可是为人更是愈发的狠烈起来。
对于盘踞在豫州城外的这些赵军们来说,今夜绝对是个噩梦。
他们在取得大胜之后未免不觉得沾沾自喜,连夜的欢庆,以为晋国的军队已经被打怕了,再也不敢出兵了。
可是在这夜色里头,分明就是奇兵突袭了。
这里哪来的如此厉害的将士?
赵军首领摸不着头脑,就发现粮仓已经起火来。
这些士兵们开始害怕,畏惧,溃退。
阮遥集挽起了长弓,首先对着粮仓,其次对着主帅,最后对着战旗。
连射三箭,箭无虚席。
此战,大胜!
阿耶阮俱带着左翼和右翼包抄而去,这赵军等于是瓮中之鳖。
这是以少胜多,奇袭的胜利之战!
阮遥集捂着脸,在这黑夜里头,一双眼睛如同狼一般的锐利。
他想杀人。
天光破晓,黎明来到。
阮遥集手持长刃,骑在高头大马上。
此时处处都是血气弥漫,清晨的薄雾里头都是血气,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才是真正的战场,这是赵国士兵尸体堆积的平原。
使人忍不住穿过历史,最后实现停留在白起坑杀赵军四十万兵士的节点。
晨曦的微光里,这闯过鬼门关的少年,面朝南方,面上浮现出极为浅淡而惬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