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龄自儿个将珠钗插入发间,理好仪容后才走出屏风,见瑾香正襟危坐,面上神色凝重,延龄示意桌上的茶壶,招呼道:“我这都是凉茶,若是不惯,我再命人换热的来。”她是想若依那承王的体质,瑾香常年随着,怕是吃不到什么冷食。
瑾香摇头谢过:“姐姐多虑了,夏日炎炎,还是一口凉茶顺喉些。”
“我猜想今日你是向我道谢来了。”延龄落座后斟了两杯茶,一杯推至瑾香面前,一杯自握在手里,道:“你若不来,我倒差点忘了那事。”
瑾香恭敬接过,却搁下了,轻声道:“姐姐的救命之恩,我想了这几日,实是想不出如何报答姐姐,眼看不便再拖,寻思总得先来道声谢。”说罢,要起身行个大礼,被延龄扶住,按回了椅子。
延龄撑起下巴想了片刻,后半做玩笑道:“你送我一些钱财吧,我将来用得上。”
这要求让瑾香甚为意外,止不住好奇问:“恕瑾香冒昧,是德宣将军府苛待了姐姐吗?”
延龄含笑摇头:“伍逸和下人们都对我挺好的,是我也想不出让你如何报答,那便俗气一些,送钱财实用。”
“姐姐将来是要做这府中主母的,将军府的月俸和年赏都会发放到姐姐手里,应是不会缺钱财。不是我吝啬,是觉得这个报恩的方式有些轻率,当然如果姐姐是真的需要,我夫家娘家虽无厚实家底,但也是能拿出一些田产铺面赠予姐姐的。”
看瑾香说得认真,延龄却噗嗤笑出声:“我随口说说,你竟当了真。你要真把夫家娘家的田产铺面给了我,回头你夫家娘家的人问起来,你要如何说?难不成把太妃娘娘的话当耳旁风,将那日你被人下毒的事说出去?”
瑾香甚感惭愧低了头,“姐姐考虑的是,只是我心里万分过意不去,想那日还对姐姐恶言相向。我若能为姐姐做些什么,定在所不辞。”
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丝毫不掩真性情,在延龄看来确是个单纯无城府的女子。
只是这般谨小慎微,柔弱无争之人到底能得罪什么人,竟招致杀身之祸,着实让延龄好奇不已,便问道:“关于下毒之事你心里可有何猜疑?”
瑾香垂首沉默,修长的食指在杯子后互抠着指甲,几度启唇,却欲言又止,最后重重呼出一口气。
一系列的小动作全落入了延龄眼里。
看来瑾香是知些什么的,不信任他人罢了。
延龄故作不悦,冷哼一声道:“若不是我,承王府怕是丧幡高挂了。”
瑾香的指甲随着这句陷入肉里,毕竟脸皮薄,被人讽了一句后眼眶里泛起了泪光,心下又愧疚又委屈,声如蚊呐:“并不是我要瞒什么,是怕说了,会让姐姐陷险。”
“那日众目睽睽下我喝了你杯中毒酒,想必下毒之人也是看到了的,怕是早就盯上我了,你今日才来考虑,未免多余。”
扣指甲的动作顿时停了,瑾香又重叹一气,徐徐道来:“其实是否与接下来我说的事有关,尚只是猜测,姐姐听听便好。上个月初八,我去司制房挑了几匹丝罗打算给承王做围猎的骑服,看到绣帘上的一只孔雀绣得栩栩如生,便与里边的绣娘探讨了一些绣技,离开的时辰有些晚了,绣娘于是告知有条近路可抄至宫门前,我忧心来不及在下钥前离宫,就走了绣娘说的近路。”说到这,她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