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久经沙场,周身气势逼人,柳青黛本就因没保护好宋篱而愧疚,此刻面对他的质问,更是压力倍增,用力稳了稳心神,问出了夜里推敲过数遍的话:“王爷来江南不止是为了剿匪吧?”
元修素手而立:“秦夫人想说什么?”
柳青黛道:“王爷是否还想查一查江南的商贾税法?”
元修看着她没有立即答话,半响后,不紧不慢地走到椅子旁坐下,反问道:“夫人为何有此想法?”
柳青黛顶着元修的目光,心中长舒了口气,没有立即下逐客令,那就代表可以谈下去,于是慢慢道:“一开始妾身就奇怪,杜小梅只是个侍妾,哪来的胆子来找妾身的麻烦?后来派人查了查,原来是秦总兵近日处处和徐州知府作对,徐州知府又得了您的青睐,才敢出此计策。但从昨日的情形来看,王爷似乎和总兵大人走得更近些。”
元修面无表情,声音淡淡的:“说下去。”
柳青黛又道:“除掉徐州知府对剿匪并无益处,相反还会使徐州城内更加人心惶惶,王爷此时除掉他,绝非明智之举。”
下人上了茶,元修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双目看着外面的雪景,柳青黛猜不准自己说得是对还是错。
元修抬起眼帘,隔着袅袅茶香,氤氲水汽打量她,倒是个清艳无双的美人,难怪宋篱整天有事无事地念叨。
“徐知府勾结外邦,其心有异,本王同总兵联手除之后快,如何就牵扯到了徐州商税?”
柳青黛道:“近十年来,江南各行的商税皆有异常,但文武官权利割裂,官家与商家又沆瀣一气,整个江南看似繁荣,实在暗流涌动,就算有心查明,官官相护下也很难找到证据,所以王爷只能在徐州知府身上撕开一道口子,寻求突破点。除此之外,妾身也实在想不出,王爷还能从徐州知府身上获取其他益处?”
元修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接着问:“夫人同本王说这番话是何意?”
柳青黛微微抬头,稍稍直视元修,说:“王爷,江南官场复杂,与其在一众官员身上着手,不如放眼于民间交易往来,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才不会说谎。”
此事他遇上了瓶颈,本以为徐州知府死后,徐州城内会是一盘散沙,没想到依旧固若金汤,正愁毫无头绪,柳青黛的一番话还真提点了他。
元修正了正色,放下茶水,有些好奇地问:“夫人是为了什么?”
柳青黛微微屈身,向元修行了一礼:“为了阿篱,她心思单纯,偷偷去教坊司不过是忧心自己的几句话就判了他人的生死,在妾身看来,阿篱并无错处,还请王爷勿要责罚于她。”
元修倒是有些意外,知道她俩投机,却不知柳青黛能为宋篱做到这般地步,蹙眉问道:“仅仅如此?”
柳青黛一脸认真:“仅仅如此,阿篱性子冲动,做事不计后果,但王爷的教诲她还是放在心上的,此事事出有因,还请王爷见谅。”
宋篱那丫头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到哪都有人替她担着。
元修叹了口气,也无意去琢磨柳青黛的目的,倒是对她的印象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