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从猎场回府的第二日,邓连昱来了疏月堂寻她。
邓连昱眉头皱的可以比之蜿蜒曲折层层叠叠的丘壑,站在门口一言难尽地看着邓惟余,欲言又止。
邓惟余拉他进来:“怎么了这是?愁眉苦脸的。”
“你确定要嫁给江溟之?”邓连昱一脸的怀疑。
邓惟余迟疑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邓连昱似乎一直以来不太认可江溟之。
邓连昱:“可是他并非良人。”
他将那日秋猎江溟之欲射杀太子一事告知了邓惟余,本以为邓惟余会大惊失色重新考虑和江溟之的婚事,可不成想,她只是皱着眉略作思付后,还是点了点头。
邓连昱噌得一下站起来,火冒三丈:“你脑子清楚的吗?”
邓惟余抬头:“我清醒着的。”
“那你?”
邓惟余垂下头,不置一词。
见她现在装成一个闷葫芦,邓连昱气不打一处来,急得来来回回走动,捶拳顿步。
突然,邓连昱停下脚步,福至心灵地想到什么,狐疑地看向邓惟余。
“怎么了?”邓惟余左右看了看,又自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邓连昱:“你该不会是一早便看上他了吧?”
邓惟余:“......”
见她不否认,邓连昱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缘由,他想到那回荣国公府设宴撞见邓惟余与江溟之单独在一起,莫不是那回他们便看对眼了?如此说来还是自己给他们创造了机缘。又或是他们在那儿之前便已经私下来往了,上回不过是一个契机,让自己撞见了?
邓惟余看他一个人冥思苦想,不知道想出什么来了,看着自己的眼神越发古怪,一副发现了新奇之物的模样,并且这新奇之物似乎还不怎么样,惹得他连连摇头。
邓惟余:“不是的!”
可相通一切自以为掌握到所有真相的邓连昱并不相信她无力的辩解,摇摇头,眼神在说“别说了,我都知道了”“原来是这样的”。
邓惟余:“......”
见邓连昱已然给她下了定论,认定了她喜欢江溟之,她张口便想解释,可嘴唇张了张闭了闭,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只说:“哥哥你不懂,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江溟之不会对邓家有所威胁这点哥哥可以放心。”
“哼”邓连昱横眉冷对,“我的确不懂,我不懂我聪慧一世的妹妹如今怎么糊涂一时。”
邓连昱:“我身为你兄长,自幼对你多家疼爱,从不愿用道法礼仪约束你,你不愿出去赴宴我便不带你,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我能满足的也定然会竭尽全力满足,试问京城中还有哪家的姑娘像你活得这般肆意?在自家府里无人约束,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管,整日不读书学习插花焚香也无谓。我这般教养你,无非是将你放在心尖尖上疼,你是我亲妹妹,你不愿成婚那哥哥便不替你谋亲,倘若这回,你不愿嫁我也自然豁的出去,可如今你说你愿意嫁给他江溟之。我再不情愿再不看好,我也尊重你的意愿,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尽我所能护你周全。我说的你可明白?”
邓连昱的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换来的是邓惟余轻轻抱住了他,圆润的小脑袋隔在哥哥宽广的胸膛,轻轻说:“遥遥知道了,我很感激哥哥的好,哥哥放心,我会护全自己不让哥哥担忧。”
不担忧是不可能的,邓惟余嫁给寻常男子他依然会忧心她是否寻得良人,婚后她是否能好过,她会不会受人欺负,何况她现在要嫁的男子明显不是一个平稳度日之人。
邓连昱抚了两下她的后脑勺:“你是我们卫国公府最珍爱的人,别让外人欺负了去。”
“嗯。”
邓连昱走到门边,对无妄说了什么,无妄离去,没过一会儿,无妄端着厚重宽大的羊皮返来。
“秋猎得的羊皮,用来做冬衣再好不过。”邓连昱将羊皮递到邓惟余手里。
她摸了摸,手感虽不如狐皮柔顺,却比狐皮厚实,瞧着便觉着心里暖和。
“那是什么?”邓连昱看到了什么,往里走去。
邓惟余跟过去,看到他顺下了挂在架子上的狐皮:“......”
邓连昱拿着狐皮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确认是狐皮没错,转过身一字一句地问:“这是什么?”
“狐皮啊。”
“我知道这是狐皮,我问这哪儿来的?”
邓惟余心虚地说:“江溟之送的。”
“......”
狐皮被邓连昱重新抛在衣架上,邓连昱:“他倒是用心。”
邓惟余听得心口一颤,他绝对不是在夸赞江溟之,哥哥定然是在阴阳怪气他。
可邓连昱闷了气何止只会怼江溟之,连自己亲妹妹也不放过:“他要是来府上提亲我敲锣打鼓来喊你再恭贺你俩喜结良缘。”
邓惟余:“......”
邓连昱带着一腔闷气出去,一边走一边和无妄碎碎念叨:“你说我养她这么大是为了让她随随便便跟着外面的男人走的?那江溟之有什么好?一身的怪异!”
无妄跟在一旁,惯是日常的冷脸,一言不发,默默听着邓连昱像个失了宠的哥哥不停抱怨。
忽然两人眼前闪过一抹红。
迎面走来一个红衣女子,扮着男子的装扮,头发高高束起,眉眼英气十足,右腰一侧配着长剑。
几乎是立刻,无妄抽出腰间的剑,蹑影追风般刺过去。
女子一个后仰,无妄的剑擦过她的鼻尖,利剑回转,女子低身一个扫腿,无妄转至身后,利剑直抵女子脖颈。
无妄:“何人擅闯卫国公府?”
女子:“福云,是邓姑娘的贴身侍卫。”
邓连昱负手走近:“哪来的?”
“左都御史江大人派我来的。”
邓惟余听见声儿从内屋跑出来,拉下无妄拿剑抵着人姑娘的手:“她说的是实话,人是我带回来的。”
邓连昱看了看福云,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看来江溟之不止用心,还贴心得很呐,连贴身侍卫都为你备好,我这个兄长做的事他皆做得。”
邓惟余没敢吭声,在一旁低眉顺眼地站着。
邓连昱大袖一甩,大步向前,几步后,气焰冲冲地转回来,当着邓惟余的面指着福云的鼻子说:“你看看!养女暗卫,这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这种人你也敢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