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只有“无碍”二字,写的圆润规整,像江溟之孩时练的字。
看来这字如其人也不可全新,总有人是例外。
江溟之笑了下,将信装回去,提起笔想要再回,清姬所言之事……不可再有第二回,若云涧阁主事的人不是他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端。况且,她也不需要看那些东西……
提笔想了半天,一字未动还是作罢,她应当心里有数。
江溟之将她的回信放进书房的一个匣子里:“婚礼筹备得如何了?”
“老夫人让您亲自过问。”
“……”
江溟之去了趟老夫人院里,老夫人正在看书,见他立在屏风口淡淡地看了眼,继续看自己的书:“哑巴了?连安都不会请了?”
“祖母……”
老夫人书翻了几页才让他过来。
江溟之拿开老夫人面前的油灯,吩咐下人:“换一个去。”转头对老夫人说,“祖母歇会吧,累着眼睛。”
“哼。你现在知道关心我了,前些时日为你操劳婚事怎不见你过来过问几句?”
此事的确是江溟之做的不对,他自知理亏,跪在老夫人面前:“是孙儿欠妥了,请祖母责罚。”
老太太一巴掌打在了他肩上,嫌不解气,又打了一巴掌。
见老太太不打了,江溟之抬起头来:“祖母这就打完了?”
“嫌轻了少了?”
“不,够了。”江溟之摸了一下方才被打的地方,呲牙咧嘴:“祖母宝刀未老啊,手劲和您儿时打我时的一摸一样。”
“猴孙儿!还拿你祖母寻高兴是吧?”
江溟之笑笑,自觉站起身来,还看了眼老夫人,见她没什么意见,于是坐在椅子上:“孙儿不敢。祖母近来身子可好?可有郎中定期来问诊?”
老夫人悠悠地扫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回:“这把年纪了还能好到哪儿去?你这是忙完了?”
前些日子老夫人正准备和江溟之商议他的婚事,可偏偏赶上了江溟之最忙的时候,也不止是江溟之,开春后朝中诸位大臣没几个闲的,就连有些闲官近些时日也日日在官邸里待直日落才打道回府。
开春后,皇帝颁布了先前与大臣们商议的诸多礼制,光是在朝堂之上就商议了一月有余,再由礼部先写、誊写诏书,分发至京城及地方各州市,大家奔走相告,这又花了一月有余。
这些礼制中包含了先前因泉里两州爆发出的税收问题,皇帝依先前所想征兵减税,不止在泉里两州,凡是穷苦偏远之地皆可。
江溟之所在御史台,照例在年后整理卷宗,加之皇上对不少地方和京中低品官员有罢免之心,他们御史台便每日去揪这些官员的小辫子给皇上递诉状,皇上罢免这些官员了,他们御史台又要忙着写这些官员任职至罢免的文书,然后一一给送进卷宗保管。
江溟之:“还没有,不过已经忙的差不多了。”
“所以就有空来关心你的婚事了?”
“孙儿是来关心您的。”
“少来!我告诉你啊,这是你自个儿的婚事,虽是你父亲为你求来的,可我能不了解你,你若无意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不会娶。你既对人家有意就该多上点心,以表重视和你的心意。”
江溟之笑笑:“是。”
老夫人对秦妈妈使了个眼色,对江溟之说:“婚服已经做好了,姑娘家的已经给别人送过去了,你试试你的合不合身。”
秦妈妈送上正红婚服伺候江溟之穿上。
看着自己身上的婚服,江溟之有一丝怔愣,有了一丝要成亲的实感。
时至今日,他其实也不知道的计划里该怎样将邓惟余添加进来。
老夫人看着他身姿挺拔穿着婚服站在自己面前,莫名湿了眼眶。
“祖母怎哭了?”
老夫人抹去泪花,嘴硬道:“没哭,灯光昏暗你看错了。合身吗?”
“合身。”
老夫人移不开眼,又从头到尾地瞧了好几遍,不禁感叹:“少年郎少年郎如今也要成家咯!若你父亲还在世看到这一幕定然也会为你欣喜,为你送上祝福。”
江溟之眼睛耷拉下来,没意识地捻磨着衣袖,低低地说:“是啊,若他还在世......”
“好了好了。”老夫人不愿惹他不快“里面的衣服你且拿回去试,有不合身的要赶紧改。快把你这外衣脱下来,不可弄旧了。”
江溟之重新坐下来,老夫人告诉他叮嘱他:“先前我有意将管家权交由你母亲,这你是知道的。如今你置办婚事,虽然是我交代的,可你母亲的的确确办了不少事,定请柬请宾客、宴席操办这些都是她来的,可比你大嫂勤恳些。祖母之意是,你要多敬重她些,婚后也要带着妻子一道尊她。”
江溟之:“孙儿明白。”
“你大哥大嫂对你向来颇有微词,不是能安生的,婚后能缓和就缓和,不能缓和避着些,左右你们的院子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平日见不着几面。你母亲不待见你却是个不愿摆在明面上同你计较的。家和万事兴,虽是老生常谈可也并无道理,荣国公府若要长盛下去,这府内的绊脚石可要一一搬开。”
江溟之默然颔首。
老夫人这话一是叮嘱江溟之,实则也是在约束即将嫁进来的邓惟余。
老夫人之意是要让他将这些话转告给邓惟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