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步床,衣柜,屏风,桌椅,梳妆台……
好像也没有旁的东西了。
很普通的女儿家闺房,如果去了面前这张桌子。
侯嫮垂着眼,呆呆坐在椅子上,就这么坐了一整个后半夜。
直到天破晓,屋外传来了侍女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睫羽颤了颤,檀口轻启吐出一口气来。
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色,眼下的青黑比之昨日更重,唇失了颜色泛着白,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异常。
累得很,不单单是身上,更是从心底透出一股子疲惫来,像一块巨石紧紧压着她,让她无法喘息,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应该是病了。
她厌倦了这样的日子,侯嫮不得不承认,九年了,她真的累了。
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侍女一抬眼看到侯嫮坐在桌前吓了一跳,
“太师。”
侯嫮微阖着眼,轻轻应了一声,没起身。
侍女小心翼翼走进来,用热水将布巾打湿递给侯嫮,热乎乎的布巾敷上脸,侯嫮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放下手中的布巾,脸上也重新布满了一如以往的温和笑意。
就像刚刚侍女看到的一切都是错觉。
稍稍洗漱一番,侯嫮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口中问着旁边的侍女,
“佩玖小姐这么早就出门了?”
“佩玖小姐说这几日太医署的病人情况有些怪异,需得多加上心些。”
侯嫮将手上的珠钗递给身后的侍女,“备好马车,本太师早膳后要出门。”
早膳是一小碗白粥,几样清淡小菜,并着一盘花里胡哨的糕点。
侯嫮把粥喝了,菜吃了几口,糕点却一点没碰。
旁边的侍女欲言又止,想要劝侯嫮再用一些却不知如何开口。
侯嫮没看到身后人一脸纠结的表情,就是看到了,她也不会多吃些。
偌大的候府,以前是剑奴,现在是佩玖,除了这两人,谁都劝不了侯嫮。
马车早早在侧门那儿候着,侯嫮踩着小凳上了马车,马蹄前踏出了侧门,
“太师,今日是要去哪儿?”
“去钟将军府邸。”
侯嫮答道,从候府到钟招府上时间不短,她索性打开车壁的柜子将黑白棋子拿出来,又翻了翻放在膝盖上的残局棋谱。
黑白棋子接二连三落在棋盘上,残局布好,侯嫮两指并着墨色的棋子,目光在棋盘上扫过,思索片刻落子。
玉石和木头相碰的声音在静谧的马车里响起,侯嫮一手拖着下巴一手下着棋。
马车将外头的风尽数挡住,不泄进来一丝一毫。
这是独一方的天地,只有侯嫮一人,和她全心思看着的棋局。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马车才停了下来。
“太师,到了。”
侯嫮手里还拈着棋子,闻言轻轻应了一声,目光还在棋盘上,手中棋子要落不落,始终得不出个好位置来。
“阮姑娘,你能否走的慢些!”
一道声音准确的从有些嘈杂的环境中脱颖而出,钻进马车入了侯嫮的耳朵。
侯嫮眯了眯眼,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不太好,手也滑了些,棋子脱了手落在棋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