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嫮虽是当朝太师,却并非如此不懂人间疾苦。
寻常自然是给些铜板就够。
可慈安堂的孩子多,每个人分下去得到的就少,这一琔银子,也用不了多久。
施保慧大致算了算,得出了个结论后,看向侯嫮的目光就更是疑惑。
普通人家的姑娘,是怎么知道慈安堂有多少孩子?又是如何能计算出买那些棉衣墨笔大致需要的价钱?
这位“夫人”,定然不是一般人。
“劳老先生多费心,我改日再来取药。”侯嫮朝着施保慧点点头,提着裙摆往外走。
施保慧也跟着走了出来,“夫人路上注意安全!”
从医馆出来,按着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侯嫮却没有回马车,又是将双手搓了搓,带出一点热意来,转身走进了太医署。
“太师。”
因着之前疫症的事情,太医署不说所有人,可多数对侯嫮熟悉得很。
佩玖在内院写着东西,隐隐听见外头有人提到了太师两个字,手中还捏着狼毫,头已经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
“什么?”
这边话才说完,那边的的侯嫮已经走到了院门口,“什么什么?”
“姐姐!”佩玖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几步走跑上前去,手上还拿着笔,墨汁差一点就碰到了别人身上。
二人在庭院中央。
侯嫮看着佩玖,瞧见她连脸上也沾了点墨,摇头轻笑了一声,走上前去就拿了一条手帕,“都这么久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哪儿都有你的痕迹。”
这话倒不是随口说说。
佩玖虽只比侯嫮小了几个月,可在她眼里,却像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这些时日在这太医署里编撰医书,除了脸上,晚上回府时身上的衣裳往往也沾了墨。
素手稍抬将那狼毫抽走放在一旁的笔架上,而后再看向佩玖,“今日午饭可吃了?”
“吃了。”佩玖点点头,右手就握住了侯嫮的手腕。
侯嫮眼睫一颤,下意识挣开了佩玖。
“姐姐?”佩玖歪着脑袋,“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刚刚才被侯嫮扯下来的手,又要接着挽上去。
侯嫮一侧身子又是再一次躲了过去,下一瞬,“我许是优秀过了头,老天也要降下东西让我磨砺,这些日子有些着凉,还是离你远些好。”
侯嫮这话半是严肃半是说笑,加之声音里带着的点点鼻音。
佩玖原先还有些奇怪,可侯嫮给出的解释是这般,她也不好再揪着不放往下问。
袖袍垂落,遮住了白皙的手腕,也将脉象隐藏。
“要不我帮姐姐看看?”佩玖又问,这一次却没有直接上手。
侯嫮摇摇头,“不了,今天就是来看看你,你瞧瞧你,”
说着,手上拿着刚刚掏出来的帕子擦拭着佩玖脸上的墨渍。
佩玖比侯嫮要高小半个头,小姑娘乖乖弯着腰,脸上还带着笑,像个求主人摸摸的小狗狗。
侯嫮笑得宠溺而温和。
“你们这医书,是何时能完成?”墨渍擦干净了,侯嫮也就放下手收回了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