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时间连在一起,知者,自知其意。
贞丰一年,大雪。
次年,一屋红。
贞丰三年,疫起。
贞丰四年,巫山凤佩。
……
贞丰七年,沉香木簪。
贞丰八年,山洞……
停下,侯嫮换了个极粗的笔,一划比得上方才写的好几个字。
沾了墨,重重的,在方才写的那些字上,划了几道横。
最后纸上只剩下一行字:
次年,一屋红。
侯嫮看着那行字出了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轻笑了声,“那日,确实红得很。”
那日她觉得满目红色不适,烧心,却只是感慨从不相识的两个人就此被绑在一起,周围人还皆是一副叫好声。
实在可悲。
那如今呢……
其实红色……也挺喜庆的。
侯嫮眼睫颤了颤,抿着唇,脸上就扬起了一如以往的,温和的笑。
眼底是一片空白。
什么也没有。
将那张写了字又被涂了墨的纸随意放在一边,侯嫮写起了别的东西。
赵王余孽尚在郡南,至今不知是否抓捕成功。
骁骥营内疑似有细作,也尚未揪出来。
去年案国退兵以后,两国外交始终剑拔弩张。
陛下今年十五,亲政能力依旧尚弱,有些事情狠不下心。
有这么多的事情,她哪来的时间,再去想“无足轻重”的事。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写下对策,也不单单只写了一个法子,更多是上中下三计,写的全。
海晏河清,不是单单嘴上说说而已,更要付出行动。
这段时间里,会很累。
不能在乎自己,也不能太在乎别人,更不能在乎那些虚妄的东西。
侯嫮自认,做的很好。
她不在乎自己,也不怎么在乎别人,偶然有错……
不过当时迷茫。
许是被蛊惑了。
嘴角带笑,侯嫮眼帘垂着看着面前的纸,轻轻放下了笔。
夜早就深了,灯花都挑了两三次。
侯嫮自己挑的。
把灯罩拿起来,用针轻轻一拨,火光就会往上窜一下,瞬间变亮。
随手拿了件斗篷,随意披在身上,侯嫮推开了门。
外头很冷,冻的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是苍白。
她的左手好像在死死拿着什么东西。
借着月色,一路走到后院那棵白梅树下——
侯嫮蹲了下来。
暖黄的光照着,映着手帕上的梅花,风吹,帕子动,梅花也动。
玉白的右手拨开表面的落叶,露出被雪浸湿又冻干的泥。
侯嫮用石头一下一下挖着。
指甲里进了污渍,指尖被磨破了点,渗出一点血。
侯嫮,挖了一个小小的坑。
然后,珍重的,把那条手帕放了进去。
连带着手帕里的,那个只有两个月就被落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