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侯嫮还拿着那把沾了血的匕首,手没抖,腿也没颤,整个人冷静地不像话。
“说完了就滚。”匕首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侯嫮转身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外头的夏风吹进来,散开了屋内的闷热,也散去了本就不浓厚的血腥味儿。
宫铭呆愣愣的躺在床上,好半天,才慢慢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背后的伤……
似乎不觉得疼,一下一下又一下,摸着,摸着,感受手指间湿漉漉的触感,还有些粘腻。
侯嫮站在门边垂着眼。
说来也奇怪,挺大的动静,候府内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看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侯嫮的指尖泛了凉,唇色面色皆是苍白,宫铭才慢悠悠直起了身子。
侯嫮刺的伤口并不深,许是女儿没什么力气,伤口流了会儿血就不再流了。
宫铭的手背在身后,将伤口又一次撕裂开来,血又滴答滴答往下落,
“你落胎那日,有流这么多血吗?”
“王爷,请回府。”侯嫮站在门边,月色照亮了脸,带去几分柔和,却无法为那双眼眸增色。
“落胎,有被刀刺疼吗?”宫铭轻笑了一声,接着问道。
“王爷,请回府。”侯嫮还是那般模样,看的人有些恼火。
宫铭慢悠悠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过去,在她身侧停了下来,“昭琰,你才是最冷血的那一个。”
宫铭说完,笑了一声,不知是嘲讽还是苦涩,步子很慢,可终究还是出了这房门。
外头黑漆漆的,宫铭一身黑衣融了进去,直到头上那根红发带消失不见。
“王爷谬赞。”
声音很轻,侯嫮眼睫颤了颤,宫铭走了,听不见这四个字。
风吹散了说出口的话,月亮依旧高悬于天际,不因人间事而有片刻动摇。
侯嫮没有关上门,只是半倚靠着门框,眼帘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风对她来说有些凉,许是指尖冻住了,脚也冻住了,她没有离开。
有人缓步而来,在离侯嫮三步处停住,
“这么晚了,回去歇息吧。”
眼睫颤了颤,侯嫮轻轻抬眼,看向来人,黑发里掺了白丝,被月光一照,有些明显。
剑奴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她在听到动静以后只做了一件事,就是禁止任何人靠近侯嫮房间。
侯嫮站直身子,鼻尖突觉酸涩,明明刚刚那般镇定,此刻却一下红了眼,“阿姥……”
剑奴走上前去,轻轻将侯嫮抱住,慢慢拍着她的背,“老奴在。”
“阿姥……”侯嫮将脸埋进剑奴的肩颈里,“他来问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所以,”侯嫮低哑着笑了一声,“我伤了他。”
剑奴依旧不紧不慢地拍着侯嫮的背,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我太冲动了。”侯嫮红着眼,眼中却并没有泪,“他若是恼羞成怒,陛下那里怕是不好收场。”
剑奴拍着侯嫮背的手一顿,眼中一点诧异闪过,手又慢慢落下。
“宫铭此人较为偏执,年少成名,除了父母早逝,怕是从来还没有过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侯嫮松开了环抱着剑奴的手,眼睛红着,里头却是寒冰冷意。
“我不该养虎为患。”
“我不该明知他对我有欲,还纵容一次。”侯嫮深呼吸一口气,视线看向天上月。
“我不该以为,只一次,他就能知足。”侯嫮勾唇笑了笑,“人心是永远无法满足的,是我之前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