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云拢了拢阿驿的领子,“劳烦准备些汤粥来,阿驿睡久了没精神,见笑了。”
福善德难掩面上关心,“鲍鱼粥怎么样,我让小顺子盯着弄,干干净净的,大厅里人多,若是无事小少爷还是回屋罢,别被吵得头疼。”
福善德做事滴水不漏,顾长云笑笑,将阿驿往旁边的连翘那轻轻一推,“去罢。”
阿驿想跟他待着,老大不愿意的挪了挪脚。
连翘有眼见的上前,低声哄了几句牵着阿驿走了。
赵贯祺一见顾长云进门来,忙吩咐人将手边最近的桌子收拾出来,换上热菜热汤,招手唤他过去,“长云过来,”待他走近,关怀道,“手好点了吗?”
顾长云去拿茶杯,桌上轻轻溅出几滴茶水,顾长云情绪有些低落的按住端茶杯的手腕,勉强笑道,“孙太医为我施了针,如今已不疼了。”
赵贯祺看他不似假装,隔着袖子握住他的腕子,眸中心疼万分,“若是当年我小心些,你也不用替我受了那乱贼的一击,筋脉受损……”
顾长云听见乱贼二字,眉头一皱又强迫展开,淡淡开口,“当年事已完结,还是顾着眼前罢。”
赵贯祺又关怀了几步,松开手直起身子坐回去。
顾长云漫不经心的咽了几口菜,食不知味,心绪早已飘远。
也不知道小野鸟吃没吃东西,这都要到亥初了,怕是上一顿都没落着。
顾长云暗暗骂了一句,心中愤愤,管她吃没吃!养不熟的小白眼狼,没心没肺,饿死得了!别给侯爷添堵。
林中,云奕无声在队伍末端撕扯下来一人。
身着黑衣的男子一个不妨,被云奕用药捂着口鼻勒着脖子避到树后,翻了白眼晕过去。
云奕一遍留心听着周围的动静,一遍动作飞快的搜男子的身,弓箭,袖箭,飞镖,匕首,两三个药瓶,还有肋上一处烙印。
一个被精心训练出的杀手。
北衙禁军精明强干,偌大的围场,不及两个时辰便将所有杀手全部收捕,反绑双手跪在偏厅接受赵贯祺一行人的审视。
空气恍若凝固,夜风也停了,赵贯祺让这些杀手抬起头来一个个审视过去,大怒,寒声喝道,“好大的胆子!谁让你们来的?!敢袭击圣驾!”
厅中无一人吭声。
赵贯祺气得冷笑,“全部收押大理寺!扒了他们的皮也要问出来幕后何人!”
北衙禁军鱼贯而入将杀手拖走,一场闹剧草草收场。
赵贯祺摆了摆手,让其余人下去歇息,“诸位退下罢,扰了兴致,明日便启程回宫。”喊住顾长云,年轻帝王的脸上不经意流露两分疲倦的神色,张了张口,终是道,“长云,你也好生歇息……注意身子。”
顾长云顿步听他说话,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福善德捧着一盅参茶来,轻声道,“夜晚了,皇上用些参茶罢。”
赵贯祺接了,略喝了几口就放到一旁,阖上眼靠在椅背上。
就在福善德以为他就这样睡了,想唤他回去歇息的时候,赵贯祺开了口,沉沉道,“福善德,朕是不是对不住他?”
福善德还是那句话,“皇上对明平侯是极好的。”
赵贯祺自嘲一笑,无言起身,朝寝处走去。
福善德落后两步,悄悄抬头看了眼年轻皇上的背影,默默叹气。
顾长云一宿未睡,在房中坐了一夜,没等着来人。
陆沉来报在秋南山外围并未发觉云奕的踪迹,云奕还在围场未出来。
顾长云不解,出了那档子事赵贯祺绝无可能再踏入围场半步,怎么还不出来,还有今晚被抓着的那几人,说什么都有种古怪的感觉,让他愈发安不下心。
次日清晨,赵贯祺的马车启程,明平侯的马车跟在后面。
昨日尚可忍受的颠簸此刻无限放大了焦躁,顾长云一杯杯的咽下败火的凉茶,掏出暗格里的棋子一粒粒摩挲,指尖凉意只稍稍抚平了些他无形的暗刺。
云奕没回明平侯府。
顾长云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回来就将自己关进了书房,谁也不见。
白清实神情诧异的站在院中,对着紧闭的房门出了回神,转身去找陆沉,拉着人就问发生了何事云姑娘哪去了。
陆沉捏了下他的手腕,简洁答了几句。
白清实拧起眉头,“好端端的怎么会有杀手?”
陆沉摇头,“不知道,北衙禁军在,将人带到大理寺去了,我们很难插手。”
白清实自然知道,不过此时他更担心的是顾长云,犹豫问,“云姑娘真没回来。”
陆沉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云姑娘放不下侯爷。”
白清实更诧异的抬头瞧他,还夹了震惊。
陆沉颔首,“你我能看得出来。”
听他这样说,白清实稍微放了心,想了想去找连翘,看有没有落下什么细微处。
日头渐渐升高,顾长云的烦躁不断累积。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阿驿在外面欢快的喊,“云奕回来了!”
顾长云心头一动,猛地起身一把推开门。
急声问,“云奕在哪?”
来福忙替阿驿答道,“回偏院了,我瞧着云姑娘疲累的很,身上沾了不少泥……”
顾长云完全听不进他后面说了什么,一阵风似的越过他们往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