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杏儿落下一白子,幸灾乐祸道,“曾伯又来了。”
晏箜忍笑,起身去接。
云奕头也不抬,吃了她一子,“笑也少不了你的。”
片刻后,云奕懒洋洋随意落下一子,伸个懒腰,“赢了。”
棋盘上的白子被云奕围杀堵劫得可可怜怜所剩无几,月杏儿苦着脸,愤愤瞪了云奕好几眼。
过来的只有晏箜一个人,云奕扭头看他拿了多少东西,“曾伯呢?”
晏箜拎了一三层餐盒过来,解释说,“炉子上炖着汤,曾伯不放心,回去看着了。”
云奕略微挺直腰背,警惕道,“什么汤?”
昨晚的八珍乌鸡汤曾伯看着她喝了小半锅,实在是有阴影。
晏箜看一眼棋盘,失笑,被月杏儿恶狠狠的拧了一把,嘶嘶抽气,“闻着像是鸽子汤,还有党参桂圆枸杞。“
云奕一听又瘫在了椅子上,无奈望天。
月杏儿也皱眉,昨晚她正在旁边笑话云奕,被曾伯逮着也灌了两大碗,喝的不比云奕少哪去。
晏箜看她们两人的反应心中好笑,将棋盘挪到一边,打开餐盒将里面碟子一一拿出来摆好。
新鲜备下的灯盏糕,软滑的马蹄糕,巨胜奴什么的,林林总总摆满了桌子。
云奕叹了口气,看了眼天色,“还有一个半时辰就要用中饭了。”
晏箜行云流水回答道,“这不是让你们先垫垫肚子吗?”说着,端着马蹄糕的碟子往月杏儿面前送了送。
月杏儿当看不见,她转开目光,正好对上云奕从晏箜身上转来意味深长的眼神。
灵光一闪,月杏儿默契的对她点点头,一把把晏箜按在椅子上,一手抬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拿起一块马蹄糕,在晏箜反应过来之前就塞进了他嘴里,笑道,“来你忙活半日了,也垫垫肚子!”
她笑,晏箜也跟着笑,双手虚虚环在月杏儿两侧,生怕她闹腾的太欢脚下一个不妨歪倒。
云奕跟着说笑了一回,风儿一吹,她挂在窗外的玉铃铛串脆响。
回头看,脸上笑渐渐淡下来,一瞬间就觉得这声听着没有明平侯府的碎玉子好听。
又想起京都。
等月杏儿闹够了,终于舍得放过晏箜,晏箜襟前全是点心碎屑,噎的说不出话来,连忙去找茶杯。
月杏儿被他手忙脚乱的模样逗笑,大方把自己茶杯递了过去。
晏箜刚开始还未注意,用茶水把点心全送下去后,才恍然发现手里拿的是月杏儿的杯子,不觉脸上一红。
月杏儿笑盈盈看他,见他耳上脸上红了一片,目光顺着他的下移,忽而想起什么,也是猛地涨红了脸。
目光交错,掺杂了少年的羞涩和欢喜。
月杏儿脸上烧红,受不住的把目光轻轻错开,晏箜也是,捧了烫手热炭般摩挲着杯壁,却不舍得放下。
月杏儿一扭头,发觉云奕歪倒在躺椅上,阖了眼,是在小睡。
两人害羞归害羞,都不想打扰云奕休息,对视一眼,静悄悄的起身慢慢退开。
耳边只剩下了微风徐徐,偶尔虫鸣鸟啼,在他们身后,云奕慢慢睁开了眼。
晏箜与月杏儿并肩走,经过竹林时,晏箜自然而然的替月杏儿拨开低垂的竹枝。
云奕翻了个身对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半时辰后,月杏儿捻着早早准备好的细长草叶,准备用它去扰了云奕好梦,喊她去前面用饭。
还没进院门就看见躺椅上没有人,月杏儿第一反应就是云奕又跑了,连忙提着裙摆小跑进门,“小姐?!小姐!”
云奕慢悠悠的从里屋晃出来,睡眼惺忪,“喊什么?叫魂呢。”
月杏儿松口气,“喊你用饭。”
“以为什么?”云奕玩笑的揪了下她的小辫,“以为我跑了?”
月杏儿被戳破心事,吐了吐舌头,“你还好意思说。”
云奕笑笑,没说什么,两指拎走她手里的草叶,同她一起去前面,走动间手指灵活翻转,挽了个精致的同心结给她。
月杏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但云奕确实在眼前好好的,便只好作罢。
曾伯又一人给灌了一大碗汤,连一旁看热闹的晏子初都没能幸免。
饭后,晏子初撑不住去后头小花园消食,月杏儿陪云奕走了没一会儿,云奕就说要回去继续午睡。
午后的日光着实晃地人昏昏欲睡,月杏儿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睡意渐渐上来,眼皮开始打架,告别后各自回房。
房门一关,云奕顿时一扫脸上倦意,装上早收拾好藏在床上的东西,支开窗子翻出去隐匿进树荫。
下山的路不只一条,云奕选了最快的,山后悬崖的吊桥被晏家的人看着,云奕窝在树上瞄了半日都没找着空子,只好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找个隐蔽的地方,借崖壁上挂着的树藤慢慢慢慢一段一段的往下。
这种法子不是第一次使,云奕熟练的滑到崖壁下面,顺着密林中的小路往山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