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姚碧凝看来,诗句从来是一种灵性的艺术,陆笵的言辞却是不曾听闻,她启唇问:“陆先生指的是?”
陆笵声音很轻,却字字掷在碧凝的心上,令她不禁一震:“从他们的沉沦与喜悦里,窥探出洞察的智慧。”他望向碧凝,“孟春晓的事情,我想听你的看法。”
姚碧凝从方才的诗句里回过神来,她细细道出自己的想法:“如果我的怀疑是正确的,她应当是换了护士的衣服从手术室离开。当时护士都戴着口罩,而我们的精力都放在伤员身上,不容易惹人注意。”
“你是说,慈安医院有人襄助她逃跑?”陆笵眸光微闪,神色忽而肃然。
姚碧凝颔首,她想不出其他可能:“她能在手术室里完成这个障眼法,在场的医生护士必然不会毫不知情,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视而不见,甚至帮助了她。”
陆笵的食指有力地敲击着桌面,他缓缓开口:“当时是你提出要去慈安医院的吗?”
“是的,”姚碧凝郑重地点头,“晴子伤得重,慈安医院的名誉很令人信服。”陆笵为什么要如此询问她呢?姚碧凝不得不承认,正是她的选择为孟春晓赢得了宝贵的逃跑机会。难道他不信任她吗?
陆笵接下来的话语,却比怀疑更令碧凝忐忑不安,不禁有些恐惧:“所以孟春晓并没有在慈安医院进行布置的机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去到那里,只是在惊慌之中临时想出了这个逃跑的计谋。”
要实现这个计谋,从手术室中蒙混出来,那只能说明,慈安医院一早便有与孟春晓相识的人。而这个人,极有可能也牵涉在这惊天的棋局里。想到此处,碧凝神色一沉:“幕后之人究竟想做什么?”
“下棋的人总会有他的目的,孟春晓是一个关键的枢纽,”陆笵接着说,“孟春晓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青铜剑在暖黄的灯光下愈加内敛庄重,姚碧凝努力回忆着与孟春晓有关的事。那个曾为北平公演奔忙的清秀少女,她才华横溢谦和细致,几乎赢得了所有人的喜爱,如枝头洁白的栀子,盈满馨香。可如今,那栀子却恍若浸透风雨,零落成泥。
碧凝拨了拨额前碎发,手落下来不经意触碰到颈间纱布,方才清洗过的伤口隐隐作痛。姚碧凝的眼前忽然闪过孟春晓以利刃相胁的一幕,她手中紧握的匕首,一寸寸地凌迟着碧凝的赤诚之心。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却是谁,不曾落入遍地尘泥。
对了,孟春晓说过,她已然买好去南洋的船票。那么她在逃离以后,仍然会去南洋吗?碧凝并不确定,但这不失为一个追查的契机。又或许,其实有新的突破口,比如晨报总编周先生。
她将自己的猜度告诉陆笵,疑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