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在这里了,那一张没有找到么?”李知玉走近长桌,细细翻找着,不慎带起一块布头,砚台里未干的墨汁洒到桌案上。
墨汁很快往图纸的方向蜿蜒而来,碧凝迅速拿起那摞白宣,将手边一块深灰色旧布递给知玉。
浓黑的墨汁让灰布变得斑驳,李知玉沿着桌沿擦拭,手指无意间触碰到桌面背后。
那并不是光滑的木质——柔软的白宣,四角被涂了浆糊,牢牢地钉在那里。
“这是不见的蔷薇纹样!”李知玉看清纸上勾勒的墨迹,将它递给碧凝,“姚小姐,是不是交给师傅的那一张?”
碧凝颔首,这正是她一笔一划比对的结果:“的确如此。”
李知玉若有所思,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异样:“我瞧这花案似乎有些熟悉,昨天下午我将丝线送给师傅的时候,他正在缝制一件衣裳,对襟的绣纹与它一模一样。”
姚碧凝听到知玉的说辞,心中不由一惊。她确实希望裁缝李能够将这特殊的蔷薇用在旧族夫人的衣服上,以此主动出击寻找母亲的下落。
她坚信,见过这纹样的人,必然会因此有所行动。只要他们行动起来,她就有了不借助七爷寻人的机会。
但是,事情变得复杂起来。裁缝李的行为朝着她需要的方向发展,可是时间上却显得分外奇诡。
从她离开李氏衣铺,到知玉见到裁缝李赶制衣裳,中间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他哪里有时间去将碧凝刚刚绘制的纹样绣在衣缎上呢?
“知玉,你怎么看?”姚碧凝深吸一口气,将图纸收入手包里。
“这绝对不可能。”李知玉肯定地回答,又补充道,“且不说绣样交到师傅手中的时间那样仓促,他又已经是这样的年纪,纵然是技艺精湛的年轻绣娘,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一切。”
“这也正是我感到匪夷所思的地方,那么有没有可能花纹是一早就绣好的呢?”姚碧凝思忖着,说出另一种推断。
“的确有这种可能性,可是图案是姚小姐亲手交给他的……”李知玉仍旧觉得解释不通。
姚碧凝看向木架上悬着的各式布料,每一段尺幅都不大:“老先生是否会将其他绣片镶嵌在衣服上的手艺?”
“不错,师傅向来推崇术业专攻,他经常会向绣娘订下需要的绣样,再缝制到衣缎上,丝毫看不出。”李知玉回忆着裁缝李的习惯,又看向碧凝,“姚小姐是说,这纹样并非只有你一人知晓?”
碧凝没有过多解释,默认了知玉的猜想,接着说:“那么你知道老先生平日里会将这些绣活儿分给谁来做吗?”
李知玉收拾好长桌,随碧凝往外走,门扉合起的声音有些沉闷,院子落了黄铜锁:“我们去拜访一个人。”
风里的槐花零星飘落,偶有几朵随意歇在篱墙,枝叶舒展着轻轻颤动。碧凝与知玉并肩而行,乌黑的长发垂直腰际,茶色的旗袍逐渐隐没在胡同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