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这一番言论,的确有些道理。”姚碧凝若有所思,复而问道,“那么依夫人所见,我应当如何自处呢?”
“陆家这本难念的经,你想必也看出了些眉目。薛陆姻亲是老爷许下,笵儿是拗不过的。”薛似兰神色稍霁,抬手指了指下首嵌玉木椅,“瞧我都忘了,坐下说话。”
姚碧凝应声落座,露出有所顿悟的神情:“这么说来,陆笵引我来北平,不过是摆了一出戏?”
“姚小姐是聪明人,笵儿对我心有不满,自然不肯爽快应了亲事。”薛似兰放柔了嗓音,接着说道,“他去沪上赴任镇守使一职,依靠的亦是陆家的经营,你只需要略一掂量,就知道他绝不会逞一时意气。”
“薛夫人思虑得确实周全,只是在我看来,陆笵对薛菀似乎无意。”碧凝眼睫微垂,似有动摇之意。
薛似兰见她如此言语,加之垂首落寞,只当碧凝将话听进去了,无非是心有不甘,还不愿就此放弃:“有意也好,无意也罢,这段姻亲不仅关乎家族门楣。笵儿少时自甘磨练于行伍,又怎么会没有鸿图之志呢?”
“薛夫人的意思是,陆笵最终会接受这门亲事,而我将成为一枚弃子么?”姚碧凝望向薛似兰,等待着她的答复。
薛似兰笑了笑,步摇雀尾下吊着的一枚坠子轻颤:“果然通透。”
“可是在我看来,却有一事不明。”姚碧凝面露疑色,出言问道,“既然薛夫人将事态看得如此明朗,只管作壁上观,为何要与我论起这些呢?”
“我想笵儿对你也不是全无感情,否则便不会信任你将你带回来。他与菀儿之间,自然多了一层阻隔。但就像我方才所说的,这不足够使你真正踏入陆府。”薛似兰的目光转淡,“何况我认为姚小姐长在沪上,也未必能够消受深宅大院的日子。这对于你而言,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看来薛夫人已经为我想好了一条明路。”姚碧凝适时开口。
薛似兰站起身,往垂帘后走去,再归来时,手中捧着一只木匣子。
她将木匣放置到碧凝身畔的桌架上,匣盖一启是金珠满盛。
饶是姚碧凝长在名门,亦觉薛似兰出手委实阔绰。她沉默着,没有动作。
薛似兰见她半晌未语,将一匣金珠合上:“姚小姐,如果你考虑得清楚,就该知道眼下才是你不虚此行的机会。如果想要得到的太多,反而会得不偿失。”
“如此,自当从命。”姚碧凝见薛似兰的耐性已经快要耗尽,依照陆笵的嘱咐应诺。
碧凝捧着一匣金珠回到厢房,闲来拈起一颗在指间把玩。浑圆的珠子微凉,如同这间厢房里所有华丽精致的陈设一样,缺少温度。
陆笵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碧凝刻意比平日歇得晚些,仍旧没有回音。外头已经没有任何动静,她并不清楚陆笵究竟去了哪里,最终还是决定睡下。
许是近来诸事在心,碧凝在这张锦被罗幔的床上翻来覆去,久久未能入眠,直至夜半陷入梦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