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玉!李知玉!”院门上的虎头铜环被叩得响亮,更响亮的是小虎子的嗓音。
知玉放下手中的针线,给小虎子开了门,却见一贯爱笑的孩子面色惨白,抚了抚他的头顶。
“李知玉,我刚刚从十三胡同过来,你让我留心的那个院子里进了好多巡捕。”小虎子的嗓音有些颤抖,哇地一声哭出来,边哭边叫,“我趁着巡捕走了以后偷偷溜进去看,那房子里有个吊死鬼,好长的头发垂下来!”
“哪个院子?”姚碧凝心下一沉。
小虎子带着哭腔说:“就是进门口有堆煤的那家,吊死鬼就在最里头那间屋子里。”
姚碧凝与李知玉对望一眼,那间屋子里住的人,正是瑾娘。
怎么会是瑾娘呢?
姚碧凝几乎不能相信,她认为瑾娘没有寻死的意图。碧凝清楚地记得就在不久以前,喘症发作的瑾娘为了传递求救的信号,刻意在屋子里弄出声响引她注意,一个对生命如此珍视的人,一个辗转漂泊仍给予她温暖的人,怎么会主动自尽呢?
“小虎子,你去北街的茶楼找掌柜的传口信,就说十三胡同出事了,一定要传到。”李知玉替小虎子擦了擦眼泪,接着说,“我再欠你一包桂花饼,下次一并还给你。”
姚碧凝只觉得视线愈来愈模糊,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李知玉轻轻握住她的手,她忽然有些释然了,姚碧凝瞒住她的事情,也许真的有不能透露的苦衷。
从这座小院到十三胡同要穿过北平最热闹的长街,这些喧嚣呼啸在耳畔,却平行地划过去。姚碧凝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她既悲伤又无奈,仿佛看到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平静的日子吞噬得无影无踪。
“知玉,我们不去十三胡同了。”姚碧凝停下步子,嗓音有些低哑,知玉不该无端被卷进这个漩涡里。
“为什么?”知玉有些困惑。
姚碧凝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原因。”
李知玉轻拍了拍她的肩,温声劝慰:“我知道你不忍心,可是我们总得去一趟。我不相信瑾娘会自尽,现场也许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你也不相信?”姚碧凝从知玉的眼睛里确信了她的怀疑。
李知玉点了点头:“是的,我不相信瑾娘会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和瑾娘的交集很有限,但也能看出她是个把拮据的日子过得齐整的人。她偏爱淡雅的颜色,发髻绾得一丝不乱,窗户的明纸也时常更换。这样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披头散发地悬梁自尽呢?就算是真有那么一天,她也一定会让自己走得体面些。”
“知玉,你先回去。如果这件事真的有蹊跷,我不能让你被牵连进去。”姚碧凝愈是笃定瑾娘之事另有内情,愈不能让知玉身涉其中。
“不会有事的。”李知玉握着碧凝的手继续往前走,“我想要找到师傅的下落,恐怕还得从瑾娘处着手。何况陆少的人应该已经到十三胡同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