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姚碧凝有些懊恼,她今日什么也没有准备,空有满腹酝酿的心事。
陆笵笑了笑:“你不是已经去熟悉过环境了?”
“这不一样。”姚碧凝开口纠正道,“拜会长辈,总不好两手空空。”
“这时候邀约,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三叔他不会怪罪。后备箱里有礼品,就算是你挑的。”陆笵薄唇微勾,车子拐进另一条胡同里。
陆三叔酒量过人,几壶下肚说起话来依旧中气十足:“姚小姐能够一同赴约,实在是蓬荜生辉啊。”
“陆三叔客气了。”姚碧凝微笑应着,看得出陆三叔有话开不了口,陆笵又装作一概不知,憋到如今只怕难受,“我与孟瑶颇为投契,想去和她说会儿话,您不介意吧?”
陆三叔闻及此处,如蒙大赦,爽朗一笑:“年轻人是要多交流,孟瑶该多向姚小姐学习。她正在房里,直往后头走就是。”
陆笵的目光从碧凝的背影处收回,才听陆三叔说起所谓的正事。
“笵儿,我这一把老骨头,不轻易背里说人。”陆三叔压低了声音,叹息道,“如果不是没法子,我也不会找你开这个口。”
“三叔是长辈,我自然尊敬,有话不妨直说。”陆笵用餐巾擦了擦手,坐姿挺拔,随意的动作流露出一分恰到好处的威仪。
“也不是什么大事,说起来还是为着孟瑶这个丫头,你也该听说了,孔家上门提亲,我瞧着孔二公子是个不错的。”陆三叔顿了顿,接着道,“订婚的日子也快了,只是听到些风言风语,说这二公子韵事颇多,想着你们说得上话。”
“关于我这位表兄的风评,不知道三叔是从哪里听来的?”陆笵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开口。
陆三叔犹豫着,耷拉的眸子对上陆笵锐利的目光,仿佛没有任何掩饰的余地,他干咳两声道:“内人颇好听戏,也是听来的闲言碎语,不足取信。”
陆笵自知陆三叔口中的内人并非原配正室,陆夫人常年卧病养在别处,好听戏的姨太太倒是只有一位:“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可有时三人成虎,也未必能够尽信。”
“年轻人在外应酬也是常事,既然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陆三叔愁容尽扫,杯中余下的酒水一饮而空。
陆笵却接着道:“孟瑶的心思您一贯知道,不过若是她真心实意地点头,也不失为一段好姻缘。”
“她的心思都不成名堂,这么些年了,该成早就成了。”陆三叔摆了摆手,笑起来眼角微皱,“好在她现在算是想开了,也不哭不闹,倒让我省却了一桩烦心事。”
“看来三叔似乎对表兄颇为满意。”陆笵随口道。
“孔二公子自幼习文,家学渊源深厚,如今在北平城里亦是风生水起的人物,我自然是满意的。”陆三叔的形容倒是让陆笵微怔,能够将孔三章褒扬至此,恐怕尚无人能出其右。
从北月牙胡同23号辞别,天幕已经彻底被墨色染黑,只有一轮明月晧然当空。姚碧凝坐在车厢里,侧脸望着窗外路灯下行色匆匆的人影,与沪上相比,显得分外宁静。车厢里光线极暗,她的侧影也不太分明,只有幽微的光泽流转在腕间浑圆的珍珠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