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碧凝从手包里拿出钱递给阮娘,叮咛道:“今晚的事情,还请阮娘勿要向任何人提起,否则那偷儿或许会盯上育英堂。”
阮娘郑重地颔首,往外间去了,门扇合拢。灯光如豆,两人的侧影映在窗前。姚碧凝看着白郁煞白的面孔,害怕她昏睡过去,倒了一杯热茶,喂她喝下几口。
碧凝想要找些话和白郁聊着,总归能够让她振奋一点,不过今晚发生的事情她却不好询问太多。碧凝看着白郁轻颤的双眼,几欲阖上,连忙抛出了话柄:“白小姐,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么?”
白郁想了想,低声开口,语气有些淡漠:“哦,当时姚小姐似乎把我错认成了旁人。”
“这样说白小姐或许不大高兴,不过其实并非我眼花了,你和她实在非常相像。”姚碧凝说起这件事情,觉得大概能够找到向晴子还个人情的机会。
“相似到什么地步?”白郁的话语里亦染上几分兴味。
姚碧凝不假思索地答道:“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当然,若是细看,总有些不一样的。”
白郁忽然顿了顿,才道:“世界之大,看来无奇不有。”
“白小姐不好奇我说的这位友人是谁么?有机会的话,你们可以见一见。”姚碧凝微微一笑,她注意到了白郁神色的变化,总觉得这里面蕴含着什么。
白郁面露苦涩:“姚小姐的朋友,恐怕不是我能高攀得起的。与其自讨没趣,我倒是不如不凑那个热闹。”
“你误会了,她是个很好相处的姑娘。”姚碧凝如此说道,晴子的性格的确不难相处。
“那是对于姚小姐吧。我们不是一路人,大约也没有相识的必要。”白郁眼神有些躲闪,岔开了话题,“姚小姐看起来对育英堂很熟悉?”
姚碧凝见她不欲多说,自然不强求,只将疑惑暂且压在心中,与人又闲话几句。
阮娘准备东西的速度不算慢,除了酒精和绷带,其他的院子里都备着,一来一回也没有耽搁太久。但是这血淋淋的伤口,阮娘虽然闻之动容,并不太敢亲自去看,更遑论在一旁帮衬。
姚碧凝抿了抿唇,握起桌上的一把铁剪,裁开了白郁肩部颜色斑驳的衣料。这里的条件极其有限,自然不可能有麻醉剂止疼,姚碧凝亦没有护士娴熟的手法,这是一次按图索骥,说来也巧,上一回同样实践在白郁身上。
白郁咬着一块干净的帕子,那块帕子叠了又叠,被她咬得凹陷下去,留下清晰的牙印。姚碧凝专心致志地处理伤口,胃里几度翻涌,终于是勉强完成了。
两人静默相对,额头上都渗出豆大的汗珠,仿佛收获了一次新生。对于白郁而言,这确实是一次险中求生。
“姚小姐,你又救了我一次。”白郁没有说任何感谢的话语,似乎那些言辞都太轻,远不及她眼底潜藏的庄重。
姚碧凝站起身来,在铜盆里浸了浸手,搓掉指尖染上的血迹:“你可以先待在这里休息,至少今晚最好不要随便离开,阮娘不会泄露你的行踪,也不会干涉你。我现在得回去了。”
“姚小姐,我今晚不能待在这里。”白郁摇了摇头,望向她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探寻与犹豫,又垂首静默片刻,似乎要做出什么决定。
终于,白郁抬起苍白的脸颊,向碧凝缓缓开口:“我今晚必须和陆先生取得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