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望骐拉过吕雁筠,迅速偏离原来的站位,正看教堂的门扇随枪声缓缓开启,来人穿着一身黑色制服,戴金边眼镜,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
“抱歉打扰阁下的婚礼,虽说君子有成人之美,但公务在身,鄙人也着实无可奈何。”虽然话里礼遇不减,但来人神情肃然,眉头川字渐起。
姚碧凝循音看去,这人她果然识得,正是曾在北平见过的那位。林少铖的叔父,父亲的故交,津城林潜。
不过她素来只以为林潜是位举足轻重的北地商客,如今看他这般穿着,意外之际多看了两眼才勉强将人认出来。
“乔某人所犯何事,要劳烦你们一力擒住我的手下又闯到这里来?”乔望骐眯着眼睛打量着林潜,他不认识这位生面孔。
林潜抬了抬手,示意身后随从将枪收起,微微一笑:“乔先生遵纪守法,我自然没有话说。今天前来,是带吕小姐回警备厅问话,还是打扰到乔先生,也惊吓到在场诸位了。”
林潜向周遭的宾客拱了拱手,这一刻让碧凝觉得他宛如北地时长衫儒雅模样,他又重新看向乔望骐:“哦,忘了介绍自己,恐怕乔先生还并不认识我。鄙人林潜,奉令抵达沪上,行督察之职,暂且在警备厅挪了张椅子来坐。”
“少铖,你叔父什么时候来的沪上?”姚碧凝细声问一旁的林少铖。
林少铖同样面露讶色摇头,压低嗓音道:“我都不知道,看来叔父是很下了一番工夫的。”
这边乔望骐与林潜两相对峙,空气里暗流涌动。吕雁筠率先开口打破了诡异的气氛:“我想林先生弄错了,我向来是没有什么触犯什么法律条文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我也愿意相信吕小姐,但是这种平白无故的信任没有任何价值。如今吕氏贸易数家铺子涉事,偏又都归在吕小姐的名下,我只能照章办事。”林潜说得坦荡而公允,仿佛扰乱这场婚仪绝非他的初衷。
乔望骐启唇:“林先生,她是乔某人的新婚妻子,可否看在乔厅长……”
“我需要纠正乔先生一点,大约是我这个人过于古板,认为对于未完成婚仪的情况,称呼妻子是不太合宜的。”林潜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又似有所悟,“鄙人初来沪上,确实疏忽了乔先生与乔厅长的关系。”
“不过鄙人代内阁行督察之职,纵然是乔厅长出了错处也当诚然上报,恕难容情。”林潜抬起手臂,两指微屈向前一引,自有人预备向吕雁筠而去。
“照章办事是应该的,清者自清,我随林先生走一趟,不必麻烦几位来请了。”吕雁筠眼看情形越来越剑拔弩张,既然躲不过去,索性主动配合。
此刻,吕雁筠心里更加拿不准的是,自己名下的几家铺子究竟出了什么事呢?说到底,她平日里除了极少数想起来的时候去那几家铺面闲逛,寻常的生意都不大过问,充其量也就只是挂着头衔罢了。
这一场被频繁打断的婚礼让吕雁筠隐隐觉得,林潜的到来带着让她捉摸不透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