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蓝瓷中的茶水,由温转凉。乔老夫人将佛串绕在腕间,闭眸端坐,此刻万物俱寂。碧凝知道,倘若要不枉费乔姨的一番心血,她应当在乔老夫人的开诚布公之下答应下来,从而争得新的局面。
碧凝站起身来,说出她最终的决定:“多谢老夫人看重,可碧凝终究信缘分二字,恐怕不能应允。”
乔老夫人依旧阖眸,却又添了一句:“碧凝,你当真想好了么?舒易和你自**好,我看在眼里。”
“老夫人,我知道您的心意,但我不能这么做。我会向乔姨说明原委,您始终是我当外祖母一般敬重的长辈,以后也不会变。”姚碧凝朝人微微俯身,推开门扇往小径而去,留下一丛竹影。
她从前思慕过的如明月般的少年,会永远立在曾经清风掬香的桂树下。这是她的过去,却不是她的将来。
她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亦不善于将原本值得珍藏的记忆变成面目全非的现实。而更加重要的是,尽管她与父亲之间被种种往事阻隔,似乎是因为相连的血脉,她还是比乔望眉要更懂他。
走出这座古意盎然的庭院,乔望褚是否在奉园,对碧凝而言已经无足关心。她清楚地明白,乔老夫人话中代表的正是这位坐镇沪上的乔氏家主不容置疑的意志。尔后,她想要在解救民丰上寻得的帮助,都不会来自奉园真正的主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一趟无用之功耗费的是民丰生死存亡的转机。她必须要想个法子,尽快疏通税务司的门路,唯有如此,才能凭借铁证说明民丰的清白。
姚碧凝没有想到的是,宝瑞南路三巷七号的迎春枝旁,立着一位困局的始作俑者——林少铖。
他穿一身宝蓝色西装,领口有金丝纽,这种特殊的颜色没有衬出他半分轻浮,反而在他的容貌搭配下显得分外合宜。此刻他指间夹着一根燃到半截的香烟,按照这个牌子来看,已经等了一小会儿。这根香烟燃烧得十分均匀,他的主人没有佩戴腕表,似乎只将其作为等人间隙计时的工具。
“碧凝,我们谈谈。”他主动走上前,身形足以拦住她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