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正有几位穿戴讲究的太太途经,将这话听见了才把原本狐疑的目光收起,跟在旁的茶童身后,往雅座席去了。
廊下宽敞,画壁映斑竹。
“方才看来不是说话的时候,现下可能说了?”姚碧凝眼见那几人相继离开,递了好处予茶童,才问道。
沉甸甸的钱币在手心里,是实在的分量,为难的话自然滚进喉咙里:“既然您二位是诚心来,我也据实以告,但莫向外间提及。今儿虽然还有包间空着,但茶水坐席都是早摆好的,贵客订下的地方,虽说一贯是空着的,但凤阳春总不好随意许了旁人。这万一是被人晓得,咱们也不好交待……”
“你说一贯空着,是什么人这么阔气,在凤阳春摆出如此谱面来?”姚碧凝佯装吃惊,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那茶童显然早对此事有些唏嘘,如今正大光明地对人说起来,更是不遮不掩:“您可不知道,这位主顾不喜欢和旁人交集,但曲艺名伶谁又轻易请得动,索性用银钱砸出来清静,周遭的两间也一并付钱定下来。这凤阳春的包间茶席,于咱们这样的来看,是一年的攒头也未必能够,不过贵客临门,自然是无所顾惜的。”
这样一番解释,三人各怀心思。茶童眼珠一转,显然想让这看来纨绔的新客多出些银钱,去争一争包间的位置,好教他名正言顺地赚上一笔,毕竟这可是不多得的好机遇。然而陆笵自有考虑,他不动声色地敲点碧凝的肩头,阻止了她原本想要开口向人争取的意图。
生意一拍而散,那茶童自向他人献殷勤,指了雅席方向,便不再跟随。
“这么说,这位宁愿付三间的钱财,只图一个无人打搅的清静?”姚碧凝行走之际,银线织就的芍药如月光浮动在玄青色的夜里。
陆笵的步子走得随意,透着一种慵懒的松懈:“你觉得呢?”
“我觉得那茶童没有说实话。”她说到这里,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却又不太真切。
是的,她听出了茶童话里的破绽。既然有些地方一贯是为图清静空着的,凤阳春的人自然是摸透了这样的习性,又何必照着真有客来的做法,给空置的包间添上十足的茶水呢?纵然这里的流水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凤阳春可以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耗费,下头的茶童却大可以借着这样的机会从里头牟出几分利来。
如果这样明摆着的好处却无人去动,只能说明往那些包间里添茶送物都是那位贵客原本的交待。而这样做,便不能再用图清静的理由去解释了。这只能是为某个不想为人所知的会面所打的掩护。
思绪至此,她觉得脑海里有些乱糟糟的:“这不合情理,我们从怀燕堂到凤阳春,原本是想要找到福缘巷传闻的证据。虽然包间之事有蹊跷,可如果凤阳春主人想要招待谁,大概也犯不上铺这么一步险棋吧?”
陆笵长衫衣摆一掀,抬步向前,姿态很有几分纨绔模样:“那如果,凤阳春根本就没有主人呢?”
“没有主人?”姚碧凝偏首看他,愈发不明白了。
陆笵颔首,向她解释:“福缘巷里所有店铺,开门迎客,都是存了档的。这凤阳春名义上的主人,早在三年前便离世了,可登记的簿子上,却迟迟都没有变更新主人的名姓。偌大一处产业,每日挣的钱财可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