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极不起眼的红点,在指纹间若隐若现,严杭多看了两眼才辨清楚,亦隐隐约约看出红点边缘泛着的微微青色。
在这之前,以严杭的洞察力都察觉不到这样微小的伤,即使看见了也是风过无痕。
但此刻他瞬间就明白,那是被针扎出来的伤。
被那样细的针扎一下连点痕迹都不会留,得扎多少下才会留下红点?
严杭猜不到,他只知道在他看着的这短短片刻里,秦珘已经被扎了两次。
她分明已经慢到了极点,针尖还是不讲理地往她指肚上扎,猝不及防却也悄无声息。
秦珘像是早已习惯,眉头都没皱一下,无知觉般随意地将针尖拔出,想好之后继续绣下一针。
而被扎过的指肚上没留下任何痕迹,严杭凝神看去也没寻到细微的伤口,反而又看到了秦珘被扎的第三下。
严杭微微发怔,他眼神轻抬,秦珘皎若梨瓣的侧颜便映入眼帘,她唇微抿着,眸若琉璃,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银针。
严杭见过她很多模样,嬉笑,羞赧,恼怒……却是第一次见到她认真的模样,一副在他的印象里,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模样。
至少不该这样出现。
严杭转瞬想到,能让秦珘这般的,只有一人——
江容。
也是,花朝将近。
严杭心情当即差了下去,他不再遮遮掩掩,动作很大地转开视线,秦珘却毫无所觉。
严杭更沉郁了些,他极力地想将心思放在书上,却只是紧紧地盯着一个字,眼前都出现了重影。
以他的心智,稍微一想就猜到了前因后果。
他知道秦珘在上书房的一贯作风,以为她困成那样是寻常,也以为秦珘三番五次对他不设防,是心大到无可救药了,亦或是对他有些许不同……
不曾想她只是为了心上人熬夜绣花,以至困顿不堪了。
也是,人人都说将军府二小姐骄纵顽劣,天真非常,但无人说她傻。
她懵懂如初生的小鹿,清澈的眸子里装着对一切都好奇的纯真,但一年多了,不曾对他这个“新贵”起过任何好奇。
她也天不怕地不怕,极会惹是生非,而这么多年过去,不见她真的惹恼了谁。
细想之下,任谁都要说她一句通透。
这样的她,会一再招惹他?
怕是躲都来不及。
要不是皇上骤然打乱了她的宁静,那枝白梅会好好地、在它最艳的时候递到江容手中。
她亦不会困倦到忘了身旁的人是谁,他们会彻底地断在花街那一夜。
严杭眼底划过自嘲,他想方设法让秦珘远离他,就像一场笑话。
昨夜他竟放着大局不顾,为秦珘的天真无脑思索了半夜,更是可笑。
将军府的小祖宗,哪轮得到他操心。
有这功夫,不如替江容谋划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