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烟的步子走的极慢,废力提着衣裙前行,难为还能走出大家闺秀的端正大气。
苏宴舟陪着走出园子,站在长廊分叉处,苏宴舟扫了几眼江烟,一想到大髦里是一件破败的衣裙,再加入江烟此时此刻脸上恶狠狠的杀意,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知道衣服可能有问题,你不也知道?你自己没看出来,这种不能算我头上吧?再说,我觉得我出现的挺及时的,不也算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我知道,今日的事……多谢你了。”江烟说罢变扭地侧过头,视线假装看向别处,故作镇定。
苏宴舟一愣,随即嬉笑道:“我就陪你到这里了,我还有要事找你父亲商讨。”
“嗯。”
北风呼啸,梅花影随着烛光斜印在墙面。江父端坐在高位抹着茶沫,苏宴舟于下位而坐,手心的茶盏温热合适,入口茶香清淡,慢慢地醇厚浮于唇齿之间,咽下后喉口留香。
苏宴舟回味地抿了一下唇:“就是沾了岳父大人的福气,小婿才能在冬季还能喝到这等好茶。”
江父心知这人不是来品茶的,他这人一贯是开门见山,不喜拐弯抹角的人。江父审视着苏宴舟:“贤婿,想问什么就问。”
这是让自己有话直说了,指尖轻敲几下杯口,苏宴舟垂眸低笑:“岳父大人,小婿素来也不是爱拐弯抹角的人,那小婿便直言了,岳父大人此次回朝述职,可有听到关于民间开矿的一些消息?”
苏家还有藏有他不知道的矿产?江父思索片刻,道:“陛下年事已高,如今又卧病在床,太子尚且年幼,朝堂之事多是胡丞相在主持。是否下旨允许民间开矿的资格,还未明确。不过,依老夫说看,准许民间开矿之事大抵是不能成了。”
民间多有传闻,说老皇帝已经是一条腿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并且很大可能是活不过这个年了。年仅五岁的太子殿下哪里压得住底下一群蠢蠢欲动的亲王们,要不是胡丞相力保小太子,就凭小太子的母族是保不住这个幼儿的。
苏宴舟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一旦允许民间开矿,那群亲王的势力就会不断壮大,到最后起兵夺权也只是时日长短问题。出于大局考虑,朝廷是不会准许开放采矿权的。
“贤婿,有一事,老夫希望你能答应。”
江父依旧坐如泰山,手端茶盏,但眼底忽然涌出几分真切的恳求。见惯了江父那张肃穆得如同大理寺门口的法石碑的脸,突然瞧见他用这种表情盯着自己,苏宴舟受宠若惊,连忙正襟危坐,俨然是洗耳恭听。
“岳父大人,请讲。”
这时的江父不是一位位高权重的江南总督,而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垂下眼,似乎在躲藏住眼中的愧疚:“希望你能在苏家好好护着烟儿,这孩子吃过太多苦头了。”
桌上的水滴缓缓流出桌角,滴湿了江父袖子的一处。
苏宴舟微微一笑:“岳父放心,这是小婿应该做的。不过,既然岳父提到这话,小婿就斗胆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在苏家,小婿会尽自己所能护着江烟,但是对一个女子而言,母族才是永远的依靠。而今日小婿所看到的……岳父大人,您多忙着政事,有些后院的事怕是所知不多吧。”
“……”
眸光蓦地颤抖,久久不能平静。江父苦涩地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话着没说出口。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胡氏会折磨烟儿呢……可是,可是胡氏是胡丞相的女儿,他也只能睁一眼闭一只眼,只有他不过多偏袒烟儿,琅儿,胡氏才有可能放过他们。
真是讽刺啊。苏宴舟起身,恭敬地鞠躬行礼:“若无他事,小婿就不打扰岳父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