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挑了匹温顺的马儿,又因为言暮本身就天资聪颖,跟着宋瑧跑到那宋家的跑马山下,学到了黄昏时刻,便已小有成就。
宋瑧与管家宋裘站在一旁,定定地看着驰骋在场内的言暮,只见她用青绸带绑起一个单马尾,身穿青绿骑装,眼神明亮直视前方,夹紧着马肚子的裙裾在风中翻飞。
看着宋琦长大的老管家宋裘,一听到原来大小姐八年前生了个女娃娃,就寻思着溜去庄家看看,可又怕吓到表小姐,便按捺着那好奇的心。这不,今日小姐便领着那女娃娃来学骑马。
宋裘一看表小姐眉清目秀,尤其那对眉毛英气十足,有着宋氏将门之后的风采,便高兴得连忙唤人挑好马,清马场,好让表小姐学得舒畅。
但是吧,连宋裘自己也没想到,表小姐年纪小,个头短,但学起骑马来那干劲和领悟简直神速,好说自家小姐以往都得学上了两三天才能把马匹给骑稳,这个表小姐就学了一个晌午就满马场溜达了,跟自家大少爷有得一比,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宋家雄起有望啊!
宋瑧也是一脸欣慰地看着言暮,小丫头学东西快,且得要领,听姑母说她小小年纪便学富五车,吓得那教书先生连忙请辞。哪里像霖表哥,当年学个骑马跟打仗似的,剩了半条命回来,如今想想倒是好笑。
言暮御着小马驹溜达了好一会,逐渐觉得没趣,便兴致盎然地跑回到宋瑧和管家跟前。
裘管家抬头看着言暮英姿飒爽的模样,连忙喜笑颜开,那满是褶子的老脸配上笑成一条缝的眼睛,莫说多喜庆了:“表小姐当真是天赋异禀,老奴可从未见过哪位小娃娃能学御马如此之快的!”
言暮闻言笑了笑,她才不信这老管家的话,大恒的前朝大齐因多年受北方匈奴侵占,故家家户户要求男子学武,民强兵壮安稳了好一段时间,一直到了齐末期,李帝安稳于现状,逐渐昏庸无道,听信谗言,杀害忠良,穷兵黩武,才得恒帝应轩佑举兵造反。
听闻匈奴的后代一出生,会走路就学御马,是在马背上成长的,他们肯定比自己学的快多了,骑的马也比自己的烈多了!
言暮思忖着,如今势头甚好,何不乘胜追击,别骑这跑得慢妥的小马驹,来匹高大威猛的千里赤兔,学那吕布御龙驹般驰骋。
鬼主意一想便来,言暮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转,笑意吟吟,乖巧可人地对着宋瑧和裘管家说道:“小马驹是会骑了,可危急关头又没啥作用,如今是不是能骑大马呢?”
宋瑧和裘管家没想到小丫头片子竟如此好高骛远,看着她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两人面面相觑,倒是活得时间长的老管家,狠下心肠,对上那双期盼的眼睛,说道:“哎呀表小姐,咱们这,这马场的马匹啊,就剩这些小马驹呢!”
“怎么会!”言暮听了裘管家的婉拒,假装听不懂,那双眼睛继续亮亮的,笑眯眯地说道:“刚刚我瞄到马圈可是有好多匹大马呢!”
“额……”裘管家一时语塞,一想到表小姐要是磕着碰着,他这老奴的心都要碎了,便对宋瑧投向求救的目光。
宋瑧感觉到管家的为难,只得温柔地看着言暮,说道:“表妹,我们宋家有一个规定,骑上了宋家的马匹,便一定要上战场杀敌,宋家的良马个个都是用来冲锋陷阵的,你要是骑上了,来年若真的有了战事,便要扛枪上阵,你真的要骑吗?”
言暮心神一怔,但看着宋瑧温柔的眼神里带着的坚定,便了然她绝不是在说大话。骑宋家一马,而承生死之诺,这买卖倒是不划算。
但是,她可是愈挫愈勇的言暮!
思绪飘飞,她忽然想起,言氏曾经有一人,本想上京秋考,路上睹战事纷繁,百姓民不聊生,毅然弃笔从武,不过倒是没混出什么名堂,解甲回乡时,却惊讶地发现儿子成了镇上最富有的人。
原来,是村民们见他爹毅然参军,深感其性刚良纯善,与他家交易踏实,言氏的生意便越做越大,直到江南第一!
上战场便上战场吧!当年她太太太爷爷没取得的功名,今日由她言暮取回来!
言暮那英挺的眉轻轻一抬,秋水般的杏眼坚定地看着对面二人,信誓旦旦说道:“好!他日若有战事,我庄暮一定义无反顾!”
这下轮到宋瑧和裘管家大眼瞪小眼了,这哪是姑娘家家会说的话啊!
良久,宋瑧深深叹了一口气,宋家的女儿能有这般底气,爷爷和爹在天之灵,应该也会倍感欣慰:“管家,把晨凫牵出来!”
“晨凫!”裘管家听了宋瑧的话吓得满头大汗:“那不是少爷要送给……”
“牵出来吧!”宋瑧眼神温柔,花容月貌的脸上却生生有了几分当家的威严。老管家见状也不敢多言,唤人把那烈马晨凫从马厩里牵了出来。
言暮伸着脖子,远远便看见那一匹火红的骏马,浑身似晨时破晓般耀目的红,那双眼炯炯有神,四蹄如盆,长鬃随着跑动飞扬着。
“这么好的马!”不由得心生感叹,应是怎样的大人物,才配得上如此良马!
宋瑧看着言暮紧紧盯着晨凫的模样,不禁笑了一笑,说道:“此马名曰晨凫,逐日而行,乘云而奔,是马场内最好的一匹马。好马难驯,晨凫更是如此,它通人性,绝不会伤害你,但也不一定会低头让你骑上,就看你的本领了!”
言暮看着那高大的骏马,没想到表姐竟给自己出如此大的难题,刚刚的豪言壮志全然没了,只剩下为难。
到底要怎样让它愿意给自己骑呢?难道要学那“吕布用神力智擒赤兔”吗?那她这条小命肯定送在这马蹄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