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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假如杀人的剑够快,被杀的人死时是感觉不到痛楚的!
而饿死的人,死前一定会经历很多挣扎,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和痛苦,会渐渐虚脱,看着自己渐渐死去。
这么说的话,可能被人杀死,也比饿死来得更好。
言暮凝重地看着眼前的桃花镇,倒在路边的人脸黄肌瘦,街上很多店铺都关门了,寂寥得连吹过的清风,都染上萧瑟的韵味。
“怎么会这样?”她难以想象这些人间惨状,就在自己不远处发生着。
卫桓与言暮一样,心情沉重,满街都是乞讨的人,昨年还能三餐温饱,安居乐业,今朝一场春潮,竟将所有美好冲散。
“我从南方来,一路上这些惨状可看得多了!”桃花镇在淮南以北都能如此,重灾之南更是三步一饥民,十步一白骨。
“你说,我那三百两,是不是该被骗?”
言暮惘然地看着前方,眼睑低垂,其实还是她太天真了,重灾之地哪有所谓的完善,自己没见过遍地饿殍,便敢笑这卫桓遣散家财,若放在她的身上,也会这般吧:
“对不起,是我没有看清现状!”
卫桓轻轻地摇了摇头,看清了,又能如何?他们都只是一介平民,能做得到多少?
“你想帮他们吗?一个个地帮?”他轻声地问道,那个少年依旧失神。
言暮摇了摇头,神色难掩悲哀,一双英眉紧紧皱起:“我不知道”
卫桓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摸了摸言暮小小的装着太多心事的脑袋,说道:“那就先去看看,他们值不值得帮吧!毕竟,你只有五两银子了……”
言暮闻言瞥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还提什么银子,握剑的手顿时紧了三分。不过卫桓说得也对,先观察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这偏离灾情中心的桃花镇,也会出现如此严重的饥荒。
二人行至米铺,已经有好一些百姓围着那刚刚端出来的米,但都不买,只是围着愁眉苦脸地看。
言暮与卫桓对视了一眼,上前一看,这米的价钱实在贵得离谱。言暮虽是富家千金,但跟着师父学武的日子里,什么粗活没干过,柴米油盐自然也知道价钱的。
“二两一斤,那还不是抢钱?”卫桓惊讶地指着眼前的一担米,全是黄褐色,大小不匀,还夹着小石子和壳碎的。
“爱买不买!”米铺老板趾高气昂地盯着说话的卫桓,不买还敢凑上来叽叽歪歪:“瞧你一脸的穷酸模样的,现在整个镇上就我这一批米了,不买就挖树皮吃吧!”
言暮一双杏目夹着怒火,直直地盯着粗言粗语的米铺老板,骂骂咧咧的样子,说话的唾沫星子都飞到了那担抢钱的米上。
苟图眼前小利,赚难民之财,必然引火自焚!
“唉,给我来一斤吧!”突然,身旁一位妇人无可奈何地说道:“我夫君日夜为官府做工,干了一个月才得三两,没想到这一斤的米,就花去了大头。若不是家中老人孩童实在饿得不行,我这钱哪里敢拿出来啊!”
言暮愣愣地看着那一斤黄米,去掉石子米糠,还能剩多少呢!
不对,饥荒之事朝廷一定知悉,时态已经严重到此般程度,势必要开仓放粮,为何还能让奸商抬高粮价呢?
言暮连忙跟上刚才的妇人,问道:“夫人,你方才说家中人为官府做工,冒昧问一句,你知道是做什么吗?”
那妇人被言暮的唐突吓到,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来抢她的口粮的,但见言暮此人端正俊俏,善眉善眼,不像是坏人,便开口答道:“我一妇人哪知道仔细,就知道我夫君在镇边岸口,帮官府运些货,做苦力罢了。”
言暮听罢,思绪扣上了刚刚的猜测,连忙向妇人道谢,便拉着卫桓跑去了镇边岸口。
卫桓一路还在忿忿不平,嘴里嘟囔着:“什么叫一脸穷酸样,我这模样在岭南可多人追捧了!”
言暮转过头看着闹别扭的卫桓,心中的纠结烦闷被消散了一些,不由得敲了一下他光洁的额头,嘴上却说:“那奸商的话你在意什么呢?这世间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有钱的才是大爷。”
卫桓摸着一点儿都不痛的额头,惊讶这次李拂倒是没下重手,听了她宽慰的话,心中不禁有些乐呵,有钱的才是大爷,那他卫桓,可能就是他的太爷爷了!
“咱们去哪?”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被言暮拉出了好些路。
“码头。”言暮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口岸,眼中带着些许寒气说道:
“我要看看,这官府日日夜夜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