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楚公子。”马守道“噢”了一声,点点头,复又接着言语,“这事说来也有些难以启齿。”
门敞着,晨光打在元楚的面容之上,元楚懒懒抬眼,示意马守道继续说下去。
马守道顿了顿,摆摆手,屋内的下人们便纷纷退了下去。
他见周遭已无人,方略略压低了声音,对元楚开口:“不瞒楚公子,我怀疑这鬼,与我那亡故的夫人有关。”
“此话怎讲?”
“府内第一件邪乎的事儿,便是发生在我那亡妻从前住的院子里头。”马守道的手指略略摩挲着,他眉头紧锁,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絮絮叨叨说上了一阵,偶有停顿,言语之中间或有前后颠倒之时。
元楚本也未指望他这般人能交代清许多,便也只顺了个大致。
马守道原是有一位正房妻子的,唤时柳,然几月前突染恶疾,城中大夫皆无力诊治,不过须臾数日,便撒手人寰了。因此事发生得太过意外,这位城主夫人身后也并未得到什么善待,葬礼仅草草了事,匆匆入了棺椁。
而马守道自那之后也并未续弦,府内亦无什么姨娘小妾,偌大的城主府便就此缺了位当家主母。
许是时柳有不甘之事,或因其丧事着实简陋,约摸十日前,时柳生时所住的折叶院开始闹出了些奇怪的事。
十日前的晚上,更深人静,时柳的贴身大丫鬟望荏起夜,迷糊中听见了正屋内女子呜咽之声,壮着胆子上前一探究竟,谁知竟是时柳掩面于镜台前,一个激灵便清醒过来,哭喊着冲出了折叶院。
而自此事之后,越来越多无法解释的怪象丛生。更有甚者,几日前折叶院的井中,惊现一具男尸,被人发现时已是浑身肿胀,认不出本来面目。此事令人惊疑,为免人心动荡,马守道将这些消息都压了下去,并下了命令,封锁了折叶院。
“谁知……”马守道讲了一半,悄悄抬眼瞅了瞅元楚,见她视线却落于自己的茶盏上,似要伸手抹泪的动作便顿了顿,“谁知昨夜又闹出了那般事,我当真是罪孽深重。”
他半掩面,发出“呜呜”的哭泣声,然而却因两颊肉多,并未遮全脸面。
这副刻意的姿态,元楚自是瞧不上眼的,亦没有心思去配合他安慰他两声,马守道等了片刻,不见元楚出声,遂尴尬地擦了擦其实并未流泪的眼睛,吸了吸鼻子,对着元楚拱拱手:“此事便交由楚公子了,我已吩咐过小厮,会有人带楚公子去折叶院探查清楚。”
闻声,元楚方略微点了点头,然而还未等马守道扬声招小厮进来,她便轻轻开口,语气颇冷:“我尚有一点不明。”
马守道僵了一僵,但想到她并非那负气离开的紫袍公子般性子恶劣,遂松了紧张拧起的眉头,道:“楚公子请讲。”
“当、当”二声,元楚手中的盏盖轻柔地碰着檐侧,清脆而又颇含韵律,那水汽便因着茶盏檐口的晃动,一同地飘忽不定,微微氤氲在元楚如玉的面容前。
“既然城主大人疑心,这鬼为故夫人闹事,那么,”她并不颔首,眼帘却渐渐抬起,那幽深的目光便从茶盏上移向了马守道,“城主仍旧要我肃杀干净?”
马守道一愣。
对上她莫测的视线,忽觉有些发冷。
“是……啊我是说,一切但凭楚公子自己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