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皓月山庄,父女三人坐在偏厅内,神色各异。
“你胆子挺大!竟然敢违抗圣旨!是想害死我们吗!”墨华山眼神不善,就差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了。
“父亲,我不是那个意思!”墨芸妱闭了闭凤眸,心里竟染上一抹痛色。
这便是她的好父亲!
“老子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圣旨明日这个时辰差不多也到了,你给老子安分接旨!听到没有!”墨华山噌一下子站起来,眼中冒烟。
“我并没答应!当时是父亲你应下的!要接你自己接!”她厉声回了句,不成想却挨了一巴掌。
墨芸初始终不发一语坐在那,淡淡看着,只是在墨芸妱被打之时,眸中极快掠过一丝凌厉,快得让人抓不住。
“不嫁也得嫁!”墨华山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气。
墨芸妱小脸上顿时肿起一片,她也没在意,而是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给老子滚回你的院子跪四个时辰!少跪一刻都不行!”话落,他一拂衣袖怒气冲冲离开了偏厅。
墨芸初抿了抿唇,忍不住刺道:“啧啧,墨大小姐不过如此,在家里面只是个可怜虫罢了!”倨傲的站起身理了理衣衫,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
待到屋内只剩下墨芸妱一人,她才站起身,冷冷扫了眼两人消失的方向,美眸中划过一缕幽光。
.....
夏天的晚霞像燃烧着的火凤凰,映红了天空,映红了幽静雅致的宅院,也映红了院中央跪着的蓝衣少女。
而此刻,她绝美的脸上不带一丝情绪,只是笔直的跪在那里。
若拨去洋洋洒洒的光细看之下,便能看清她左脸上的那道巴掌印。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一道粉色身影缓缓走进来,声音清脆响亮带着几分心疼,她手里拿着一个瓷瓶,边走边道:“小姐,小奴帮您上药,这个药很管用,是小奴家里祖传的秘方,清凉消肿,很快就会好的!”
说着小奴蹲在墨芸妱面前,打开瓶盖,手指沾了一点药液,轻柔的擦在她脸上。
感受到脸上传来一丝清凉,墨芸妱眸色闪了闪。
让她嫁给太子,她是一万个不愿意!可又不能抗旨!
虽然在这个家里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就是个出气筒而已!但,再不好,那都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家人!
烦躁的揉了揉眉心,突觉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又要暴乱,她忍不住心里咒骂了一句。
本就自小身体赢弱,加之这种力量的折磨……又时不时的挨罚,她哪里会禁得住这么折腾!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墨芸妱眼前一花,直接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来人!来人啊!小姐晕过去了!”小奴吓得脸色煞白,她大声喊着。
片刻间,一群人跑了进来,七手八脚的把人抱回了房间内。
“你,快去叫夫人!”小奴一边替墨芸妱盖好被子,一边焦急的对着其他人吩咐。
庄主动不动就罚跪的习惯,真是可气!他们这群下人都看不下去了!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对他们从来没有一点架子,她不明白,为什么庄主夫妻就是不喜欢小姐!
“是。”一个婢女应了声跑出了房间。
不多时,单白玉木着脸带个老大夫匆匆而来,眸中却无半分心疼与焦急。
老大夫急忙凑到床前替昏迷不醒的人号脉,眉头紧锁。
“徐老,我女儿怎么样了?”
单白玉站在旁边,扫了眼墨芸妱苍白的小脸,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阴翳。
老人摸了摸白花花的胡须,叹了口气,惋惜道:“小姐心脉不完整,导致身体赢弱,本来活个十年八年的没问题,但方才老夫探脉,小姐的五脏六腑欲裂,如今已是回天乏术,若用药方吊着,最多两年可活。”
单白玉眯了眯眸,看着老人沉重道:“那就拜托徐老了...”无论如何,妱儿都要撑三年!不论任何代价!
老人摇了摇头,当今世上谁人不知这皓月山庄的大小姐,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可惜啊,红颜多薄命!
......
珠帘被微风轻轻推晃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声音不大不小,入耳刚好,让人心下忍不住一静。
床榻上墨芸妱微闭着眼睛,似睡非睡,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睁开漂亮的水眸缓慢下床,踉跄的走到书架前,双手搭在一旁的花盆上,用力扭动盆身。
只听咔嚓一声,书架缓缓滑动,露出一道门,随着她进去,又恢复原位。
长长的通道两边烛火通明,似是永远看不到尽头,墨芸妱扶着墙壁慢慢的走着,只见她突然站定在某一处,一只手扭动灯盏,墙壁竟是又自动拉开一个入口。
向内看去,里面是一间约有三四十平米的密室,密室中只有一张床和一张红木圆桌,桌上面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杯,虽单调,却有几分温馨。
墨芸妱扶着桌面坐在圆凳上,失神道:“婆婆,真的只有羽灵石才能治好我的病吗?”
话音刚落,床上凭空出现一个老妇人,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一身黑衣,头发花白,脸上虽有些皱纹,但却不难看出,此人年轻时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妱儿,你怎么会这么快又犯了病?”
她紧张的下床,快步走到墨芸妱身边,眼睛止不住的打量着,面上一片焦急。
真是个让人担心心痛的孩子,就是命不好,摊上了对狠心的父母!
墨芸妱轻轻摇了摇头,淡声道:“已经无碍了”
闻言,顾婆婆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心下也越发心疼墨芸妱,深知一定是又被罚了!
暗暗叹了口气,她缓缓坐到墨芸妱的身边,面色复杂的摸了摸她的头:“只有你拿到羽灵石,吸收里面的灵气,才能压制住你体内那股力量,届时,你的身体自然会慢慢复原。”
“可是,我爹和二叔是绝对不会给我用的,皓月山庄的女子不准习武修习内功,是祖宗留下的规矩,我偷偷学,已经触犯了禁忌,若被发现....”
她不敢想后果会怎样,可她也不明白,为何要有这条禁忌?
“我给你的丹药还有了吗?”顾婆婆皱了皱眉,低声问道。
为了不让人发现妱儿的问题,她特意练了一些丹药,来改变妱儿的脉象,服用之后任其医术再高超,也绝对诊不出其中的猫腻。
“嗯,还有。”
不等顾婆婆再说什么,墨芸妱话锋一转,声音带着些许凉意:“婆婆,妱儿有一事相求……”
“你说。”
....
翌日
温柔的风,徐徐吹过,带着淡淡的花香飘进花园之中。
园内百花齐放,争奇斗艳,蝴蝶们乐此不疲的翩翩起舞着。长长的走廊蜿蜒在花中央,尽头处是一座凉亭,四周挂着薄如蝉翼的轻纱,正随着微风调皮的飘荡着。
影影绰绰间可以看见里面的石桌前坐着个白衣女子,女子手上拿着一本书,看的认真。
在她身后站着一名粉色衣裙的小丫鬟,一只小手一会儿挥一下左边,一会儿又挥一下上面,调皮的令女子颇有些无奈。
“小奴,你在干嘛?”她扶额,微微侧首看了一眼小丫鬟。
“小姐,小奴在打小飞虫!”
“?飞虫?哪里来的飞虫?”墨芸妱好奇了,在这坐了好大一会儿了,为什么她没看见什么飞虫?莫不是这丫头总是一个人太孤独了?眼花?
“嘻嘻,都被小奴赶跑了!”小奴眼神闪烁着笑嘻嘻道。
墨芸妱眯了眯美眸,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甜美的声音传来,带着几许讥讽,令她身形微僵。
“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我们名震天下的墨大小姐,竟然走出了她的别院?”墨芸初款款而来,今天的她一身粉衣,多了几分俏皮可爱。
在她的身后跟着几名富家公子小姐,一行人进了凉亭。
“小姐她……”小奴刚要替墨芸妱说话,便挨了一巴掌。
“放肆!主子们说话,哪有你一个狗奴才插嘴的份!”墨芸初白嫩的小手都打红了。
小奴眼泪在眼眶打转,一只手捂着红肿的脸,想哭却又不敢哭出来。
墨芸妱见状,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墨芸初这是公然在打她的脸!
她眯了眯美眸,缓缓站起身走到墨芸初身前,抬起手就对着那张好看的脸,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令所有人都惊的睁大了眼睛。
“是你放肆!见到长姐,连声姐姐都不叫!这些年的规矩礼仪都白学了吗!”墨芸妱怒火中烧,如果可以,她真想一巴掌拍死她!可她不能!
“你打我?”墨芸初捂着脸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叫嚷道。
她竟然打她?!
“打你又如何?长姐如母!你如此不知礼数,我理当训得!”她这个妹妹,真当她是软柿子了!这些年她如何伤自己的心,她都可以忍受!但,绝忍受不了她身边的人因她而受委屈!
“墨芸妱!你算哪门子姐?我可没你这样软弱可欺的姐!”墨芸初眼泪如掉了线的珠子般滑落,漂亮的小脸上已是红肿一片,她冲着墨芸妱大声吼完,捂着脸头也不回的跑了。
之前对她再怎么过分,她也从来没有动手打过自己,这次却因为那个贱婢...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打她?
越想心中也越难过,墨芸初似是脚下生风,跑的飞快,只留下先前和她一起来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墨芸妱脸色苍白,勉强扯了扯嘴角,对着几人柔声道:“让诸位见笑了,今日是我们招待不周....”
说着也不给几人表态的机会,继而又微微侧头吩咐小奴道:“小奴,带几位去前厅好生招待。”
小奴会意,眨巴了一下眼睛,轻声道:“几位,请随奴婢来”
“那,我们便不打扰了,改日我等再登门拜访。”一个身穿淡蓝色长袍的男子,看了眼其他人,这才对着墨芸妱恭声道。
墨芸妱轻扯下了嘴角,微微颔首。
待到几人走远,她才缓缓坐在石凳上,可还未等她喘口气,便见墨华山一脸怒容,脚步匆匆进了凉亭。
伸手就是一巴掌,墨芸妱顿时顺着那力道,从石凳上摔了下去。
她豁然抬头,盯着墨华山,语气不善起来:“父亲,为何无故打我?”
就是如此,永远都是,不分青红皂白,她永远都是错的那个。
墨华山单手附于身后,另一只手指着墨芸妱,怒吼道:“你干的好事!初儿的脸都被你打肿了!竟然下手那么狠!”
“父亲!那您为何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打她?”
“因为什么老子不想知道!但你打你妹妹就是不对!给老子滚去院子里跪两个时辰!”说完便一甩衣袖,怒气冲冲的走了。
墨芸妱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眼泪终是掉了下来。
她,还能忍多久?
....
小院内几十盏灯笼悬挂于小路两旁,随着夜风吹过微微晃动着,里面的烛火摇曳,颇有种灯笼将要自燃的感觉。
墨芸妱跪在青石小路上,面沉如水。
顾南辞潜进她的院子,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他凤眸中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心疼。
微顿了下,他缓缓走上前去,单膝半跪在她面前,抬起手轻触她红肿的脸颊,声音轻柔:“疼吗?”
墨芸妱愣愣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就连他摸自己的脸都没察觉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最后咽了回去。
得不到回答,顾南辞轻笑一声,也不在意,而是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玉瓶,瓶身呈白色,上面刻着一株栩栩如生的彼岸花。
随着瓶盖的打开,一股淡淡的药香,从里面飘出。
“疼,就说出来,会哭的孩子,总是能得到她想要的,不是吗?”他声音始终轻柔,带着几丝安抚,成功的令墨芸妱红了眼眶。
“会哭的孩子也不一定能得到她想要的!”感受到脸上传来的清凉,她眸色闪了闪,讷讷道。
他怎么会来...
顾南辞的手微顿,心疼道:“以后,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但你这辈子只能在我的面前哭。”
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丝委屈和伤害,谁伤你,我杀谁。
他在心底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