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弱水,她还是略有耳闻的,那可是来自天界星海之外的神水,世间至纯之水,但倘若一旦被此水净化,别说记忆了,连轮回都再无可能。
“元公子,如今杰儿可算是完全除去邪祟了,除了包上一年万客来的席面,你还想要些什么吗?”袁首辅终于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仪,坐到了正堂的上首,捏着下巴的一小撮胡须,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不必,我要一个月的万客来席面就成,多了我怕会吃腻!只是……”
元珩说一半留一半,卖足了关子,一旁的秦娉苓被这“只是”两字,勾得浑身都好奇了起来,她的一双眼睛直钩钩地粘在了他的身上。
邪祟也分很多种,她常年混迹在冥界,见的也是鬼魂作乱,但方才那些蚯蚓分明是实心的东西,并非冥界管辖范围。
只怕是妖孽作祟。
“只是什么?”袁首辅也微微变了脸色,严阵以待的,也不搓小胡须了。
“蚯蚓这东西十分烦人,看着恶心不说,还多得要命,今日除去了,不日又会重来。令我疑惑的是,以此妖孽的法力,想取令公子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何需如此大费周章?”
元珩双唇一张一翕地说了许多,但听进袁首辅耳朵里的只有“不日又会重来”这几个字。
“可有法子化解?”袁首辅看向元珩的目光,就像是看到了此生的贵人一般。
“法子自然是有的,需得对症下药!”元珩温声温气地说着,蓦地一抬眼,那眉眼分明微带着笑意,但眸色深如寒潭,竟令人觉出几分凉意来。
“端看袁大人想不想说了。”
什么意思?
秦娉苓听得一头雾水,她自然是比不过元珩的火眼金睛,但她好歹也是有眼睛的,也能看得出来袁首辅对袁杰的疼惜。
总不可能是袁首辅脑子坏掉了,要害自己的亲自己吧?
堂内,袁首辅面色沉重,黑压压的双眼透出丝丝的凌乱,与元珩两两相望,一紧一松,却皆是默然不语。
空气当中凝结着一丝薄薄的冰层,在夏末秋初的晌午时分,有一股凉意自脚底而生。
“你在说什么?袁大人总不会害自己的儿子!”秦娉苓打破沉默。
元珩别开眼,淡笑道,“既然袁大人还没有想好,我们就先回去了!日后若想通了,可派人来请!”
语毕,他起身,一手将秦娉苓拉起来,大步朝外走去。
在踏出门外之际,她回身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袁首辅,顿时觉得仅在这片息之间,这位在朝堂呼风呵雨数十载的首辅大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此事当真因他而起?”
“嗯,倘若执迷不悟,恐怕家破人亡。”
元珩驻足,回身望了一眼巍巍的袁府,竟如镜花水月一般,脆弱不堪。
“世人皆有难言之隐。”秦娉苓不得不感叹一声。
“看来我此番下凡,意义非凡!”元珩画风突变,一脸傲娇地握了握拳,眼底闪过兴奋的光芒。
“……”秦娉苓脑门划过三条黑线。
不远处,郑席予与乔南湘二人拉拉扯扯地朝他们走过来,二人脸色俱是不太好看,仿佛刚刚吵过一架。
待到行至面前时,郑席予与乔南湘又齐齐冷着脸,你不理我,我不理你,都不说话。
“怎么了?乔姑娘的事办完了?”
秦娉苓不过是揶揄一句,怎知,郑席予听到这话,整个人都炸了,皱着眉头,低斥道,“你也知道她来干什么事?你在里面给袁杰治病不会就是为了给她打掩护吧?”
“原本是有这一层意思!”秦娉苓老实交代。
“胡闹!”郑席予大呵一声,见众人都望向自己,他倏然住了嘴,看了一眼四周,强行忍住。
“此地不宜谈及此事,到外面去说。”
“去万客来吧,还没用膳呢!”元珩眯眼笑着建议。
很快,一行人坐到了万客来的二楼包厢,照例还是元珩点菜。
“公子,上回的红烧肘子特别好吃。八宝鸭也不错,我家公子爱吃。”柚子站在元珩的身后,舔了舔唇。
“都点!”秦娉苓大手一挥,十分大方,反正记在袁首辅的账上,可以蹭整整一年呢。
“谢谢郡主。”
待小二将菜上齐之后,几人就开始动筷子,准备先饱吃一顿再谈事。
只除了郑席予,一脸暴风雨地端坐着,牙关紧咬,不说话也不吃饭。
莫名其妙就给人一种,这菜不合味口的错觉。
“舅舅,你也吃?”秦娉苓在这种低气压之下,是很难下咽的。
“元公子若是吃完了,可否回避?”郑席予瞥了一眼元珩,又瞥了一眼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