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她?元秋想不明白,一个羸弱,苍白的人,怎么会生出这样大的力气,足足五六个侍卫才能将她制服。但转念一想,牛大壮和那人头上,都留下了红色的断甲,如果当晚在西四牌楼的真的是惜儿,那么这两片断甲又怎么解释?
元秋不由想起,那年在淞州,遇到沈氏的场景。那是多么美丽的女子,就像一枝傲梅。即使是在逃命,即使经历了众叛亲离,即使再也回不了她引以为傲的沈家,但她的颜色从未减少半分,那样坚强,决绝地与自己过去作别,就在那小城里,换上布衣,重新开始,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惜儿”这个名字,元秋那时是第一次听到。沈氏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如果有机会,你替我去看看,她过的好不好!如果也不如意,告诉她,我在淞州等她。”并没有多少的热切,就连拉扯家常都要比这有感情。沈氏大概知道,惜儿肯定不会来找她的,或者还带这些在自己最无助时不知所踪的埋怨,又或者说是关于人之常情而又不甘的心灰意冷。才会生出这样的冷淡罢。
可那时惜儿又在哪里呢?如今又为什会遭此大难?
“咚咚咚”一阵敲桌子的声音将元秋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周慎斜斜歪在榻上,看着她的眼神是无奈,又有点责怪:“想什么出神呢?那药都冷了。”元秋看了看自己手中那碗汤药果然已经冷了,不由皱了皱眉头,这药是遂安专门配的,熬住起来颇费一番功夫。“我去重新熬一碗!”说着便要起身,却被周慎拉住了:“罢了!罢了!你这一熬就是大半天,到时候又不知道想什么出神,熬干了一剂好药。”说着,便顺势轻轻托住她的手,就着她手中的碗,将那碗药一饮而尽。那药效果虽好,但比寻常汤药要苦上几倍,周慎不禁咧了咧嘴,却又笑着说道:“元秋妹妹熬的汤药,怎么是甜的?”不想,元秋一皱眉:“什么?是甜的?不应该啊?遂安可是说过,这药苦,还让我多备了些蜜饯。难道?我又熬坏了?”说着,也顾不上那药碗刚刚被周慎用过,自己也就着那碗沿尝了尝那碗底留下的几滴,只觉得那药比莲心黄莲还苦,一张小脸皱成了小包子,在周慎眼中却可爱至极。
周慎没想到她会亲自试药,也急了,忙坐起来,从果盘中拿了一颗蜜饯送到元秋嘴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药怎么乱喝的,我逗你的,怎么就这么较真了。”
元秋“怨恨”地瞪着周慎,嘴里的苦味还久久没散尽:“还不是因为你!换了别人……”
“换了别人当如何?”周慎将近身来,一双眼睛温柔得像深邃的海,故意将一句话放慢来讲,说是试探与迟疑,又有几分挑逗的意味,让所听之人红了脸,慌了神。
“……”元秋下意识往后躲了躲,抬头瞬间,却淹没在他的眼神中,竟怔住了。
周慎见元秋一时竟答不上来,又更得意些:“换了别人,是不给熬药,还是不给试药?”